待任平生走近後,看清了那人的全部情形。
地上躺的是一名男生,娃娃臉,膚色較白,年紀不大,很瘦,身體半蜷縮著,臉色不好,額頭冒虛汗,張口艱難,無法喘息。
任平生太熟悉這種症狀了,因為他的爺爺就患有支氣管炎哮喘,他曾多次見過爺爺病發時的樣子。
於是,任平生不再耽擱,立馬躋身進去,屈膝跪地。
旁人見任平生太年輕了,五官都沒有褪去少年人特有的青澀稚氣,就出口阻攔:“哎,小夥子,你先彆動他,有人剛打完電話,救護車很快就來了。”
一人勸,其他人也跟著勸。一時間,嗡嗡聲不斷。
任平生充耳不聞。
此時此刻,任平生的神情異常冷靜,左手臂穿過男生脖頸,用力抱起男生的上半身,讓他處於一個半平臥的狀態。
任平生一邊解開男生領口處的兩粒紐扣,一邊試圖叫醒男生:“你帶藥了嗎?藥在哪兒?”
哮喘屬於慢性過敏性疾病,發作時情況異常危急,所以哮喘患者總是會隨身攜帶治療藥物,以備不時之需。
大腦持續缺氧,使得男生的臉色脹為紅紫,他挪頭,痛苦地指著散落一旁的外套,一字一字地吐出:“衣……服。”
聽聞他的話,一旁有人快速蹲下身,翻找男生的外套。
沒有?
奇怪?
人群混亂嘈雜中,一人默不作聲地打量四周,最終把目光鎖定在一側的綠叢,並在角落裡找到一個孤零零的白色藥瓶。
“給。”
一隻扣著黑色腕表的手,遞過來一瓶藥。
任平生從那人手中接過,他仔細看了藥瓶標誌後,將噴口朝下,拇指和中指抵在藥瓶的兩端,迅速勻力地搖晃瓶中藥液。
等到噴霧劑噴出霧氣時,任平生攬住男生的肩膀,開口指引他:“來,先呼氣。”
男生借握住任平生的手,把噴霧劑的噴口塞進嘴裡,按住噴霧劑,閉嘴,用力地吸入氣體。
任平生:“好,屏息。”
時間在一秒一分的流逝。
慢慢地,藥效在體內發作。男生就好像重新回到水裡的擱淺魚兒,臉色不再那麼嚇人。
任平生始終維持扶抱男生的姿勢,與此同時,他的手掌抵在男生的後背,不斷按摩,緩解男生緊張的肌肉。
等任平生察覺男生的喘息聲平穩順暢後,他問道:“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
男生掀開沉重的眼皮,儘管他身體很虛弱,依舊衝任平生微笑,暗啞道:“好多了,謝謝你啊。”
任平生微微搖頭。
至此,圍觀的群眾也都齊齊鬆了口氣。有名女子當即誇讚任平生,“今天,還多虧了這位小帥哥。”
眾說紛紜,“是啊,要不然該怎麼辦才好!”
“這病可真是凶險呐,一不小心就能帶走人命。”
“救護車怎麼還沒到?”
……
眼見人都圍堵在半道上不是個事兒,男生手撐地,在任平生扶持下,緩慢地挪到一旁的台階上,他剛坐下,意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詫異地喊道:“子聿?”
那名叫“子聿”的人原本在給誰打電話,他的右手還拿著從地上拾起的白色外套,聞言,走到男生身邊。
恰巧,任平生抬頭,視線與“子聿”的視線撞在一起。
那名叫“子聿”的,也是一名男生,一個不熟悉也不完全陌生的男生,他的個子很高,穿著黑色寬鬆外衫,裡麵套件白色上衣,容貌氣質都很出眾。他的眼睛明亮有神,好像景州鄉下的夜,暗藏著萬丈星光。
子聿對任平生說:“好巧,我們又見麵了。”
是他!陽台上遇見的人。
任平生點頭。
“寧遠,現在感覺怎麼樣?”
“不用擔心,我已經好多了。”
“我給陸錚打過電話,他馬上就到。”
“好。”男生轉頭,注視著任平生,主動介紹自己,“你好,我叫寧遠,寧靜而致遠的寧遠。”
話音剛落,任平生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見街道上又火急火燎地跑來一個高個男生,“寧遠?”
趕過來的男生,短寸頭,單眼皮,身上的黑T恤被汗水成片打濕。他喘著粗氣,半蹲在寧遠身邊,上下打量,聲音是掩飾不住地緊張和擔憂,“怎麼樣?好些了嗎?身體還難受嗎?”
寧遠反握住陸錚汗涔涔的手,安慰著:“彆擔心,我好多了,剛才對虧他們救我。”
圍觀的群眾都一一散去,隻剩下任平生幾人。陸錚通過電話,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他起身,拍了拍子聿的肩膀,兩人的關係看起來很熟絡。
一切儘在不言之中。
陸錚注視著任平生,態度誠懇,“你好,我叫陸錚,今天的事情謝謝你,留個聯係方式?以後有用的到的地方,可以隨時和我聯係。”
“不用客氣。”見寧遠認識的人來了,任平生不再多留,他隨意地拍了兩下褲腿的灰土,提醒陸錚:“哮喘突然發作,可能是接觸到什麼過敏物,救護車到了,你最好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陸錚扶起寧遠,“我知道了,多謝。”
任平生對寧遠道:“好好照顧身體,我有事先走了。”
寧遠笑著回他,“嗯,再見。”
任平生路過子聿,對他微一點頭,轉身離去。
街道上的行人還是很多。
任平生想起了妹妹青青,快速來到君府閣。一襲黑色針織上衣、淺色長裙的楊帆,正牽著青青,安靜地站在旋轉門前,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