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真轉過頭。
蘇樸抬眸,目光落在對方的耳垂。
微紅帶紫的血管從細嫩的皮膚裡襯出來,像生物課裡紀錄片裡看到的,那一枚跳動的心臟。
可惜殺手心已死。
比起叫“哥哥”,不如動手解決問題。
其實蘇樸仔細斟酌了一番,楚子真的想法雖說聽上去比較“獵奇”,但大體思路上也不是不可行。
思考間,耳邊的私語卷土重來。
“你可以出個舞台劇,就《灰姑娘》那種……是吧,反正你腿又長又細,還白,英語說得也好……我有劇本,不難的,考慮考慮?”
蘇樸真覺得眼前人腦子裡裝的不是啥正經東西:“滾 。”
“為啥?”
楚子真語氣玩味,若有所思後不禁笑出了聲,“對啊,校慶上男孩子穿裙子是不太好啊哈哈哈。”
不過話說回來,班級節目還是沒法選定。
蘇樸抱膝坐在椅子上,不冷不熱地搓著小爪爪,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楚子真靠過來,手摸了摸對方的腦門:“還是沒想好嗎?”
蘇樸沒有回答。
兩人相望無言。
隔了一會兒,蘇樸又想回過神來一樣,踹了楚子真一腳:“再摸我頭試試看。”
楚子真:……?
班長沒主意,其他班委也不管事兒,校慶的事就一直被擱置著。
秋漸漸深了,微雨清冷。
那天夜裡,蘇樸做了一個夢。夢裡他扮成了灰姑娘,遇到了楚子真。
對方眼巴巴地看著他,嘴裡流著三尺口水。
蘇樸:!!!
然後他就被嚇醒了。
等到了月考結束,高一一班才定下了節目。
——詩朗誦《雨巷》
出於門麵考慮,主演人還是班長大人自己。
結果沒安靜下來,蘇樸就轉頭忙著學生會。
主席的城門失火,自然也就殃及了無辜的秘書處——無奈池子裡就蘇樸他一條魚。
我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他常常想,終有一天他要用自己的一百零八種酷刑好好拿他那無用的主席解解氣。
心動不如行動,於是他就在昨天晚上放學碰到楚子真的時候給了對方一巴掌。
引得無數人駐足回頭。
水城校草試圖與不明帥哥月下相擁,竟被對方一招製敵——校園論壇瞬間爆炸。
第二天他收到了楚子真的微信。
——晚自習可以來排練。
——學校不會說嗎?
——學校什麼時候說過?我就在報告廳,自管會那裡已經打點過了。
——哦。
華燈已至,鳥鳴已息。
蘇樸自己孤身隻影前往報告廳。
畢竟表演者隻有他一人。
夜路行人道,落葉滿月霜。
報告廳內的燈光從門縫裡滲出來,照亮了門口的石階。
尚未進門,便聞琴聲。
旋律悠揚婉轉,節奏活潑輕快。
閉上眼,一對少男少女便在鳥語花香的西歐莊園的花坪上跳著交誼舞,彼此相望,眼裡隻有對方。
那是西方國度的爛漫,純潔而憐愛。
進了門,蘇樸才看到坐在琴凳上的小王子,指尖翻飛的黑白鍵,落下花火無數。
這是音符的舞步,讓人身心著陸。
碧色的田野,青年的曲目,糾纏輕觸,搖晃捆縛,哪怕是點滴的歡愉,也不知樂譜的休止符。
旋律緩緩平息,楚子真轉過身來,欠身俯首,為動人的曲目畫上最後的句號。
掌聲如雷貫耳,夾雜著幾聲呼喊表演者的尖叫。
蘇樸站在遠端,嘴角一彎,竟有一些感動。
就在剛才的曲目,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早在自己不為所知的舞台上,就已經榮獲鮮花和掌聲。
即便是平易的交談談吐,橫溢的才華也不會撒謊。
他從小到大,走過的路途,都是充斥著鮮花和掌聲,燦爛盛大,熱烈繁華。
記得許久以前,他在微博上看到了無數人仗著不為人知的鍵盤身後,憑著幾些管中窺豹,略見一斑的狗仔,就對這個迎著光,掬著月的少年妄加評論。
但當少年的羽翼伸展在歲月的光彩下時,他又忍不住想起了曾經在一檔辯論綜藝節目上被視為金句的論述——或許世人道他輕狂,可他本就年少。
思想碰撞間,楚子真看到了遠處獨一的觀眾,伸手打了聲招呼,嘴角笑意正濃。
蘇樸湊過去,越過人山人海。
腳步不急不緩,仿佛跨過了光陰。
“學長,你好帥啊(?????)!”
“謝謝?????,你詩朗誦一個人就去化妝間吧,舞台留給舞蹈社。對了,今天的你也好帥啊。”楚子真拖著長音,叮囑完公事又小聲了了私事,“今天第一天,不算遲到,給你點了奶茶,去吧。”
蘇樸嘴角一彎,單眼比了個“wink”。
楚子真不禁晃了神,頓了頓然後舔了舔唇。
藝術節說來就來。
下午的時候,參加節目的幾個表演者,外加學生會的打雜成員都已經到了報告廳。
本來冬天就容易餓,早早地來備節目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隻能依托藝術部部長去食堂打包。
初冬降臨,黃昏來得早,天色已晚,微雨。
學校禮堂擠滿了人。高三年級靠近舞台,高一年級在最後。
聲音逐漸嘈雜,後台卻很安靜。隻是偶爾有觀眾席傳來的大笑和尖叫。
後台化妝間。
“原來學校禮堂這麼大的嗎?”
蘇樸趴在後台走廊的門口,眼睛從幕布縫裡瞄到觀眾席——全是人頭。
“高二高三的都到了,高一的還沒到,到時候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