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後,便是長夜。天與海之間,橫亙著一頭巨獸,深黑色的皮膚恍若透明。
雨漸漸息了。
河中水草在波紋裡輕微晃動,濛濛細雨輕柔落在清澈的河水中,無數漣漪相互糾纏在一起,纏綿悱惻,緩緩流向遠方。
古鎮的巷子裡有一家麵館,一年到頭隻在午間和傍晚開店,並且僅限於春秋兩季。麵館裡最火爆的,是老板娘親自下廚的素麵。
深巷裡,客人少的可憐。
蘇樸帶著楚子真走進去,挑了一張桌子麵對麵坐著,然後花了十塊巨款買了兩碗素麵。
楚子真就在一旁看著他,沒有說話。
不過說來也是奇怪,自己中午請了這小祖宗好吃好喝,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起碼比這看起來寒酸得不行的大白麵好不少吧,合著這小子還挺會占我便宜。
“這家麵館特彆好吃,平時隻有春秋時節才會開,上次來的時候我還是上次呢。”
楚子真舀了舀湯汁,米白的麵條隨湯汁翻滾。發現除了不是超市裡速凍的那種之外沒什麼特彆之處。
“看出來了,金子做的。”
“……”蘇樸白了一眼,“這家的精髓在於配料。”
“我懂,麵是金子做的,配料大抵是翡翠吧。”
“……”
談笑間,老板娘已經把麵食的配菜端了進來。兩份鹵料,還有一盤烤鴨。
蘇樸抬頭,對著老板娘笑了笑,眉眼微揚。
“謝謝。”
誰知老板娘定睛看了幾眼,皺起優美如新月的眉,然後又倏地一笑:“你是……老蘇家的孩子吧。”
蘇樸包烤鴨的手一頓,“秦姐你記得我?”
“那當然啦,說起來,上次我見你的時候你還隻有……這麼大吧。”秦姐指了指自己腰的高度。
楚子真在一旁看著倆人敘舊,蘇樸說上次來還是小學,看來不光是小學,還是低年級的時候,不過現在都隔了快十年了,這大姐能記住也真是難得。
“這是你的同學?”
“不是,我的校友,他比我大一屆。”
“秦姐好。”
“誒呀,真懂禮貌這小夥子。”秦姐看著,臉上也笑開了花。
蘇樸沒留麵子,直截了當地拆穿:“那當然,剛才還嫌這麵寒磣呢。”
楚子真在桌下踹了他一腳,“沒有的事,我剛才還誇這麵像金子呢。”
秦姐知道他們在開玩笑,也沒有在意笑了笑,“我這麵啊是手打的,到是沒那麼金貴,不過這烤鴨可是我二十來年的心血,這比那金子啊玉啊什麼的珍貴多了!”
楚子真拿起一張麵皮,果然,這也是人工打製的。
蘇樸嘴裡含著麵,順便問了問秦姐:“對了秦姐,今晚是不是有燈會。我看下午下了一會兒雨,不會被取消吧。”
“那不至於,今兒可是中秋。燈會這麼大的活動還是不會落下的。”秦姐用手邊的抹布揩了揩桌子,“你今天是來參加燈會的?”
“嗯,難得有空就過來。”
“說起來,我兒子都好久沒來,總是說沒空沒空,今年就回來了兩趟。”
“你說沈周哥?他考得很好估計現在學習也挺忙的。而且我前一段時間看他打算考研了,估計這一段時間還是挺忙挺辛苦的。”蘇樸倒是對秦姐的兒子了解一些,比他大了三屆,當初他考到水城的時候,就已經聽說沈周報送了首都最好的大學。
“沈周學長?!是她兒子!”楚子真壓低了聲音,眼珠瞪的像銅鈴。
蘇樸咬了一口烤鴨,眼裡迷惑:“咋了?”
“他媽不是剪紙藝術家嗎?就那個非遺傳承人啊。”
“哦,那是她的兼職,平時沒事就做個剪紙。”
“怪不得店開得這麼低調。”楚子真吃完手裡的麵,找了張紙巾擦了擦嘴,“一會兒去看燈會,你還來得及回家嗎?”
“來不及,附近我有一個朋友,我今晚就住在他那裡。他家是開民宿的,你也可以去蹭一晚。”
“行,走唄。”
蘇樸起身和秦姐打了聲招呼,就隨著楚子真往古鎮中心走。
抬頭,月光清涼,剛好照亮了雨巷。
楚子真忍不住讚歎:“今晚月色真美。”
旁邊是蘇樸倒是一股子被這種俗氣得不行的“土味情話”惹了一手臂雞皮疙瘩,忍不住唏噓刻薄:“你腦子絕對有病。”
無辜躺槍的楚子真:“???”
被一同出行的旅伴傷害是相當致命的,讓楚子真本就不富裕的智商雪上加霜。
導致在這個燈會上,他的反應遲遲跟不上說話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