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莫無悲猶豫的神色，又想起曾經自己隨口一句話就能跑遍商場隻為了幫他找一根發繩的，少年時的莫無悲。

顧歡一直看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麼，為什麼明明很多時候莫無悲做的很好自己還是會難受。

在莫無悲猶豫的那一刻，他卻忽然明白了。

他真正想要的從來都很簡單。

他要的是堅定，唯一的偏愛。

顧歡從不做選擇題裡的選項。

他要的是獨一無二，要的是全心全意。

當他發現自己變成了選項之一，不管結果有沒有選擇他，他都無法接受。

如果和莫無悲的相處讓他疲憊心累，那麼感情就成了負擔。

再喜歡，都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睡了一覺之後莫無悲還沒有回來，顧歡看了眼手機，沒有任何消息，打電話過去，莫無悲說忙忘了，之後又掛了電話。

顧歡回憶過去，沒有任何一段記憶裡沒有莫無悲的影子，他們在記憶裡親密無間。

是什麼時候變成如今的模樣？

工作忙不是理由，隻是借口，剛剛畢業的那段時間莫無悲更忙，早上出門時顧歡還沒起床，晚上回家時顧歡已經睡著了。

顧歡會在客廳等他回家，但總是忍不住睡著，莫無悲說了很多次都不管用，不舍得吵醒他，會輕聲輕腳抱著他上床休息。

那時候莫無悲那麼忙，可是顧歡每天早上睜開眼，廚房依然放著熱好的早餐。

而現在，他在客廳等了一宿，睜開眼的時候燈依然沒有關，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手機裡安安靜靜。

他打電話過去，莫無悲隻是輕飄飄一句忙忘了。

回想起曾經一個人胃疼的夜晚，莫無悲回來過，看見了他的痛苦，也看見了他的眼淚，但還是離開了。

如果有一天他流淚莫無悲都不心疼，那他就沒有留下的意義了。

原來曾經的視若珍寶也會變成可有可無。

莫無悲依然是顧歡的全部，可是顧歡對莫無悲來說已經不是那個時刻珍重的寶貝了。

都說白月光得到之後就會變成白米粒，朱砂痣得到之後會變成蚊子血。

顧歡和莫無悲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二十幾年，是彼此的白月光，也是彼此的朱砂痣。

原來，顧歡有一天也會變成白米粒和蚊子血。

……

顧歡看著手機安靜地發了一會呆，之後打電話給朋友，問他們出不出來玩。

朋友接到他的電話受寵若驚，顧歡本就不愛出門，和莫無悲一起之後更是極少和朋友出門玩樂，更彆提主動邀約。

顧歡比較好的朋友不多，這次叫出來的有兩個，一個是大學的舍友，叫孟海凡，還有一個是換工作之前的同事，叫方宿。

孟海凡，也就是上次看到莫無悲進了酒吧給顧歡通風報信的那個。

對於顧歡突然的邀約，兩個人很識趣地沒有問太多，他們帶顧歡去大型遊樂園玩了一天。

過山車很刺激，從上往下衝刺的時候耳邊滿是呼嘯的風聲，顧歡閉著眼睛，滿世界都是淩亂，卻又從未有過的自由暢快。

傍晚，天邊殘陽如血，他們去吃了路邊的燒烤攤。

香噴噴的雞翅烤的金黃，入口即化，顧歡吃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路邊攤了，一是因為莫無悲覺得不衛生怕他胃疼，二是因為莫無悲總是加班很少有時間陪他出來。

天漸漸黑了下來，華燈初上，大街小巷熱鬨非凡，夜市裡人山人海，摩肩接蹱。

端午節剛過不久，依然有很多小販在賣燈籠，有一盞兔子燈顧歡很喜歡，孟海凡想買來送給他，卻被他阻止了。

喜歡不一定非要擁有，相愛不一定非要在一起。

一路走走停停，經過一處空地，有人在中間簡單搭了個舞台，不斷有人上去唱歌。

男女老少都有，一片熱鬨非凡，方宿也上去唱了一首，下台的時候還差點摔了一跤，引起周圍一片善意的哄笑。

從街頭到街尾，人頭攢動，歡聲笑語不絕於耳，在這樣的氛圍裡，顧歡的心情從未有過的放鬆。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這樣放肆地笑過，溫婉沉靜如他，曾經雖然安靜內斂卻也不是沒有鬨過笑過，隻是後來生活的瑣事讓他習慣了溫柔懂事。

這種變化說不出好壞，不過是成長過程中的必然經曆，他已經比大部分人幸運太多，並沒有實質遭遇什麼苦難，他有優越的外貌，足夠的能力，也有溫柔親和又堅毅果決的性格，總體甚至稱得上順風順水。

一天結束了，分彆的時候孟海凡卻忽然一改嬉皮笑臉，看著他神色認真：”小歡，如果你遇到什麼困難，隨時可以找我們，我們隨時都陪著你。”

方宿在一旁重重點頭：”我們嘴笨，也不知道怎麼說，隻是感覺你現在過得不太高興，心事重重的。”

心口流過一陣暖流，顧歡抿了抿唇：”我最近隻是......在糾結一件事。”

”糾結那麼久還沒有結果就算了，小歡，你曾經是很灑脫的人，一件事情如果總是讓你不開心，還是儘快做出選擇，但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遇到難處依然可以隨時找我們。”

”我知道。“顧歡垂著眸，細長的睫毛仿若蝶翼，語氣很輕，也很堅定：”我已經做出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