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紮著下了床,渾身發軟,徑直摔倒在地上。
站都站不起來,卻還是想要去找顧歡,想去求他原諒。
意識模糊間,莫無悲一邊咳嗽一邊靠著本能給顧歡打電話,卻始終打不通。
情緒激動,咳地撕心裂肺,口腔裡滿是腥甜味。
曾經他出差的時候一直不接電話,過後打回去道歉也隻說自己忘了,反正顧歡不會真的生氣,最後總是會原諒。
可能是報應吧,他漏接了那麼多次電話,後來無論如何打那個電話卻都打不通了。
莫無悲到底還是身體好,被病痛折磨了幾天之後就痊愈了。
能做的都做了,遠了不甘心,近了又不敢,他給的一切顧歡也不再需要。
無計可施,莫無悲隻能在心裡安慰自己,溫水煮青蛙總會有軟化的一天。
快過年的時候,顧歡回了老家,往年都是莫無悲和他一起回去。
他們約好了一年回莫家,一年回顧家。
莫無悲追過去了,第一次被攔在了門外。
他們兩家人相識那麼多年,彼此之間早就無比熟悉,哪怕沒在一起的時候,莫無悲從前來這裡從來都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樣。
相識那麼多年,如今想來依然覺得關係單薄。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脆弱得像一張紙,曾經以為堅不可摧的,也不過眨眼間便風消雲散。
畢業之後向家裡出櫃,莫家欣然支持,顧家也因為顧歡的堅持很快就接受了,當時莫無悲拍著胸脯向顧父顧母保證,他會讓顧歡每天都開開心心。
他食言了。
莫無悲沒有強闖,隻是笑笑說自己在外麵等。
外麵冰天雪地,莫無悲在大雪裡感覺心仿佛都要被凍僵了。
到底是那麼多年情誼,顧父和顧母還是出來了。
但顧歡依舊沒有出來。
看見莫無悲的眼神一亮又一暗,顧母歎了口氣:“如果你是來找小歡求和的,那就不能進去;如果隻是作為曾經的鄰居來串門,我們歡迎。”
意思很明確了,如果莫無悲沒有徹底放下,那就不能進去。
莫無悲嘴唇抖了抖,聲音沙啞:“我是來找他道歉的。”
“叔叔阿姨,求你們讓我進去吧,我……”
一旁的顧父說話了,不複曾經的和藹,神色嚴肅:“我們不知道你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小歡不肯說,我們也沒辦法強迫他。”
“但我們當初把他交給你,不是為了讓他難過的。”
莫無悲心口巨震,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他當時說想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有多神采飛揚,現在說想和你分開的時候就有多無精打采。”顧父神色冷漠,語氣儘力平靜,卻依然隱隱帶著怒火。
顧歡這次回來變化其實並不大,他向來是溫柔內斂的性子,很高興的時候也隻是淺笑。
而這一次回來,顧歡太安靜了,說不上具體變化,隻是不再靈動,不再生氣勃勃。
但之前每一年回來的時候,顧歡滿眼都是光亮,漂亮的臉頰明媚生動。
顧歡就像是需要精心栽培的名貴花朵,稍不注意就枯萎了。
“我們對小歡沒什麼要求,本來想著隻要他開心就好,所以一直也沒有阻攔過你們。”
“但是可能,太順風順水了吧,太順利了,所以就會出現問題。”
莫無悲緊握拳頭,死死咬著牙:“是我的錯,是我的疏忽。是我忙於工作忽略了他的情緒。”
顧母上前一步,麵容溫婉:“小莫,阿姨和你說句心裡話,小歡這麼多年也沒有哪裡對不起你,如今他這樣,我們做父母的看了是真的心疼。”
“我們看出來了,他是真的想和你分開,他不愛你了,和你在一起也不開心了。”
“所以,你彆來糾纏了,體麵一點,以後逢年過節的,還是朋友。”
……
莫無悲幾乎是被趕走的,他渾渾噩噩地走在大街上,腦子裡一遍一遍回蕩著剛剛顧父顧母說過的話。
寒風刺骨,莫無悲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五臟六腑灼燒般痛。
顧父顧母的意思很委婉也很明確了,或許也代表顧歡的意思。
如果他死心不再糾纏,他們依然可以如同普通朋友一般走動。
莫家父母也是從小看著顧歡長大的,兩家人一直關係極好,他們分手也不算鬨得難堪。
顧歡可以和莫無悲老死不相往來,但是做不到也這樣對從小對自己百般疼愛甚至比對莫無悲更甚的莫父莫母。
尤其是莫母,從小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總是第一個給顧歡,顧歡受傷了比誰都著急,責怪莫無悲沒有照顧好他,不知道有多遺憾顧歡不是自己親生的。
知道他們在一起後莫母覺得自己親兒子靠著近水樓台先得月拱了彆人家的白菜,總覺虧欠顧歡,更是對他關懷備至。
現在莫父莫母還不知道他們分手了,顧歡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莫無悲是還抱著複合的幻想。
若是知道了,估計立刻就要趕過來揍莫無悲。
朋友,朋友。
莫無悲在心裡咀嚼這個詞,心口幾乎能滴出血來。
擁有過更加親密的關係,又怎麼可能甘心隻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