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顧歡換了份新的工作,全新的開始。
新的公司要每天去上班,但是氛圍很好,同事都很友善,隔三差五還有聚餐,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單身男人,據說一直在忙事業都沒有談過戀愛,很看重顧歡,對他很好。
一開始莫無悲不知道他換了工作,以為顧歡還是每天待在家裡,直到有一次,莫無悲照例在下班時繞路來到顧歡的住所附近,遠遠地看過去時,卻看見顧歡和另一個年輕男人走在一起,還有說有笑的。
隻一眼,莫無悲全身血液倒流,第一反應是驚愕。
瞬間心頭巨震,驚異又慌亂,顧歡談戀愛了?
隨後理智回籠,心口砰砰直跳。
理智分析,顧歡性子很慢熱,而且剛分手不久,顧歡本就敏感,經曆分手之後內心隻會更難接近,不可能那麼快接受另一個人。
至於出軌更是不可能,他們相識那麼多年,這點了解和信任還是有的。
但莫無悲依然沒有放下心來,那個年輕男人看麵相就不像是好人,顧歡性格單純,萬一被有心之人的花言巧語欺騙了怎麼辦?
顧歡已經來新公司有一小段時間了,但他今天才知道,坐在後麵的那個同事竟然就住在自己隔壁小區,剛好順路搭個伴。
同事名叫宋灼,比顧歡小五歲,長相陽光帥氣,性格也開朗,人如其名,熱烈得像火,經常主動找顧歡聊天。
顧歡大部分時候回應得很冷淡,但不是因為反感他,而是天生慢熱內斂,不太會應對這種太熱情的態度,好在宋灼也不在意,照樣熱情似火。
正說著話,宋灼目光看向顧歡的身後,眉頭一皺,神色忽然變得有些警惕。
顧歡順著他的目光往後看,看見了莫無悲。
莫無悲看起來很不好,滿臉疲憊憔悴,對上顧歡的眸光時眼睛亮了一下,隨後下意識露出了小心翼翼的神態,嘴唇抖了抖,有些局促不安,像是怕他生氣。
“歡歡哥,你認識他嗎?”宋灼上前一步,把顧歡半護在身後。
雖然顧歡剛入職不久,但是因為能力超群所以職位很高,又比宋灼大上好幾歲,宋灼就叫他歡歡哥。
一開始顧歡還覺得自己剛入職不好意思被這麼叫,但宋灼嘴上答應的好好的還是一口一個“歡歡哥”,顧歡也就沒再管了。
看見宋灼下意識做出的保護動作,顧歡立刻明白了,宋灼估計是把莫無悲當成壞人了,有些啼笑皆非,聲音溫和:“認識,是我的......一個朋友。”
想了想,顧歡還是用了朋友這個詞來介紹莫無悲,不然說其他的又不好解釋。
那麼多年的糾葛,到底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的。
宋灼“哦”了一聲,看起來完全不尷尬,依然沒有從顧歡身前讓開。
認識以來顧歡的表情總是溫和平淡,身上卻帶有一種破碎感,抬眼間無端溫柔哀婉,讓人心疼。
在宋灼眼裡,顧歡就像是易碎的寶物,需要人好好保護。
他其實沒有太多想法,他知道自己不配,隻是想讓顧歡多笑一笑,開心一點,所以總是想去逗他說話逗他笑。
莫無悲看都沒有看宋灼一眼,眼睛直勾勾盯著顧歡。
顧歡輕歎了口氣,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宋灼的手臂,語氣溫柔:“謝謝你送我回來,明天見。”
這是讓他先走的意思。
宋灼用力點點頭,眼睛很亮:“那我先走了,歡歡哥明天見。”
等宋灼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顧歡才轉身看向莫無悲,眼眸中無波無瀾,在傍晚的燈光下纖長的睫毛像是金色的小刷子。
心臟加速,莫無悲按捺住心動,儘量讓自己語氣正常,“他是誰?”
剛說出口他就覺得不好,語氣太僵硬了,簡直像是在質問一樣。
他有什麼資格質問顧歡?
但出乎意料的是顧歡今天心情看起來還不錯,不僅沒有生氣還施舍給了莫無悲一個笑:“同事。”
“同事?”莫無悲有些驚訝,又看見顧歡挎著的托特包,這才發現顧歡現在就像是剛下班回家的樣子:“你換工作了嗎?”
顧歡點點頭,眉眼溫和。
”之前的工作有什麼問題嗎?“莫無悲關心道。
”沒有,我隻是單純不喜歡每天一個人待在家裡。“顧歡語氣很淡,不帶其他情緒,隻是單純敘述。
莫無悲卻覺得心臟仿佛被一雙大手用力捏緊,又酸又痛。
曾經在一起的無數個日夜,他都把顧歡一個人留在家裡。
顧歡其實並不一定要待在家裡工作,他有很多選擇,卻還是選了這一份工作。
莫無悲一直以為是顧歡喜歡待在家裡工作。
現在他才知道,顧歡待在家裡,隻是想多和他多待一會。
看他神色痛苦,顧歡語氣冷淡下來:“還有什麼事嗎?”
“小歡,你彆這樣。”莫無悲被他的態度搞得心口悶痛,深呼吸幾下才壓下那股窒息感:“彆這樣對我,彆那麼冷漠,我知道錯了......”
“如果你來還是為了說這些沒用的,還是彆來了,挺沒意思的。”顧歡打斷他,漂亮的眉眼冷冽:“我原諒你了,就這樣吧,以後就當沒認識過。”
二十幾年,就這樣吧。
不怪罪,不後悔,不回頭。
莫無悲心口又是一刺,氣急地咳了兩聲,喉嚨裡漫上腥甜味,語氣低沉又卑微:“那我們能不能從朋友做起,隻拿我當普通朋友也可以,我保證不會打擾你,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打我罵我都可以,隻要彆不理我......”
莫無悲腦子裡很亂,每句話卻都說的又慢又小心,生怕哪句話引起顧歡反感。
“普通朋友?”顧歡像是覺得有些好笑,眼睛眯起來。
莫無悲像隻搖尾乞憐的狗一樣懇切地看著他,說出口的話連自己都覺得卑劣,可他彆無選擇:“好歹那麼多年,就算沒有愛情了也可以做朋友吧。”
“求你了,小歡,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不要當做沒有認識過我。”
“是不是我答應了,你就不會這樣糾纏我了?”顧歡說話時聲音很輕,竟給人一種柔和的錯覺。
莫無悲幾乎要落下淚來,心口酸脹,點了點頭。
出乎意料的是,顧歡輕歎一聲,答應了:“行。”
莫無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僵在原地,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直到顧歡走遠了,他依然在原地又哭又笑。
顧歡答應了。
他答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