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光線昏暗，宋灼的心跳得很快，仿佛要跳出胸膛。

他低著頭，甚至不敢去看顧歡的表情，是驚訝嗎？還是厭惡？

他把最壞的結果全都想了一遍，抓著玫瑰花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其實他心裡知道，顧歡這樣溫柔的人，就算拒絕也是溫和委婉的，不會讓任何人覺得尷尬或是無所適從。

宋灼表白是一時衝動，他本來沒想說出口。

第一次見到顧歡，他就心頭悸動，二十幾年來他第一次嘗到心動的滋味，但也明白自己配不上顧歡這樣好的人。

顧歡已經三十，曆儘千帆閱曆無數，身上帶著歲月沉澱下的溫柔沉靜，長相精致才華橫溢，怎麼會看上他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

好在顧歡也不像是有喜歡的人的樣子。

顧歡的性向不是什麼秘密，其實公司有不少年輕人都暗戳戳在關注他，但都不敢上前，多看一眼都臉紅，顧歡很遲鈍，完全沒有察覺。

宋灼因為坐的近有了和顧歡交流的機會，本來也隻想默默暗戀，沒想挑明。

可是莫無悲讓他有了危機感。

他不知道莫無悲是誰，但是能夠看出他和顧歡非常熟悉，顧歡對他冷漠卻又不拒絕，不像是喜歡，也不像是討厭，是一種很特殊的態度。

這讓宋灼很不安。

沒奢求過在一起是一回事，顧歡和彆人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宋灼太年輕太衝動，顧歡對自己的態度又總是像對沒長大的小孩，心裡有了危機感，一時上頭表了白。

他聽見顧歡輕輕歎了口氣，這口氣仿佛歎進了他的心底，讓他忍不住心猿意馬，明知道不可能心底依然生出一絲期盼。

他張了張嘴，正準備說如果現在還不想在一起的話，自己能不能追他。

下一秒，耳邊疾風呼嘯而過，他被人揪著衣領打了一拳，手裡的花掉在地上。

眼前一瞬間有些模糊，宋灼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又挨了一拳。

這次他看清了打他的人，是莫無悲，顧歡的“朋友”。

宋灼本就對莫無悲的存在諸多不滿，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用力砸了一拳回去。

顧歡萬萬沒想到莫無悲竟然沒走，不僅沒走還在宋灼告白之後打了宋灼，在一旁愣了幾秒，才蹙起眉試圖叫停：“宋灼！彆打了！”

到底年輕氣盛，宋灼打紅了眼，完全聽不進去，拳拳到肉。

顧歡見宋灼聽不進去，隻好緩下聲叫了一聲：“莫無悲。”

莫無悲像是得了指令機器人一樣瞬間鬆開手停下了動作，硬生生挨了宋灼好幾拳。

情緒發泄的差不多了，理智回籠，宋灼才像是做錯事的小狗一樣回頭麵對顧歡，臉上身上都掛了彩，垂頭喪氣。

顧歡走到他的身邊，伸手碰了一下他臉上的傷，語氣溫柔：“疼嗎。”

手指冰涼，宋灼卻覺得全身都熱了起來，看著顧歡恬靜低垂的眉眼，愣愣道：“疼......啊不，不疼。”

他怕顧歡覺得他麻煩，沒敢說疼。

雖然他在心裡對莫無悲的身份諸多猜測，並且顧歡對莫無悲一直不冷不熱，但也能看得出顧歡和莫無悲的之間的關係親密。

他沒想到顧歡第一時間竟然是關心自己。

因為離得近，他甚至能聞到顧歡身上好聞的香味，身上的傷口都沒那麼痛了，嘴唇嚅囁幾下：“對不起。”

那麼高大的男人，麵對顧歡時卻像是搖尾乞憐的小狗。

顧歡被他如臨大敵的模樣逗笑了：“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又不是你主動打的人。”

莫無悲站在一旁，看著顧歡對宋灼各種關心，卻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隻覺得全身都疼，肚子剛剛被打了一拳，現在更是如同火燒一般。

好半晌，顧歡才像是終於想起他了一樣，抬頭時笑意消失的無影無蹤：“莫無悲，我是不是說過，我們現在隻是朋友。”

莫無悲咽下喉嚨裡漫上來的血腥氣，開口時聲音沙啞：“這次是我衝動了，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你要答應他嗎？”

本來在莫無悲開口時在一旁撇嘴的宋灼也緊張地看向顧歡。

對上兩雙滾燙的眼睛，顧歡頓了一下，沒有看他們兩個之中的任何人，垂下眼簾：“莫無悲，這和你沒關係，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所以現在，請你離開。”

冷淡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刀刺入莫無悲的心臟，身上的傷口沒有處理，火辣辣的疼，他疼得幾乎直不起腰，卻還是強裝無事，嘴唇發白。

喉嚨乾澀，他咳了兩聲，又對著顧歡道了一次歉才轉身離開。

他終於也變成了選擇題的選項，隻不過這次是被放棄的選項。

......

回去之後莫無悲感覺頭很痛，腦子裡麵很亂，各種想法混在一起。

他不斷去想從前，翻看之前的照片和視頻。

可是越是看，便越是難過，越是無法忍受。

那時的幸福美好和現在冰冷的房間對比太多鮮明，疼痛深入骨髓，痛徹心扉。

他也曾被堅定地選擇過。

他也曾是顧歡的唯一偏愛。

可他做了什麼？

他為什麼沒有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