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靜靜的,唯聽得四麵水聲,順著琉璃瓦當急速飛濺而下。夏日裡常有的傾盆大雨帶著纏綿黏著的水汽彌漫四溢,將殿閣裡清香味衝得氣味寡淡。正沉默間,卻見外頭濕淋淋衝進一個人來,是禦前伺候的進忠。他像個水人兒似的滾進來,宸姝嚇了一跳,定睛看去,肅然道:“你怎麼慌慌張張的過來了?”
進忠想是急壞了,哭喪著臉道:“師傅走不開,叫奴才趕緊來知會娘娘一聲,純貴妃惹得皇上大怒,挨了一記窩心腳,都嘔血了。皇上叫她回宮養著,她也不聽,正在養心殿外大雨裡頭跪著呢。”
宸姝隻覺得心口一陣陣發緊,她是中宮皇後,理應關照所有妃嬪。純貴妃的身子她是知道,咳疾傷了肺腑,已是重症,哪裡經得起這般受罪。她聽見自己的聲調變了旋律,“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皇上怎會這般動怒?”
進忠道:“還不是純貴妃放心不下三阿哥,掙紮著過來向皇上求情,結果言語不慎惹得皇上恨起,就…就一時沒忍住。”
進忠道:“奴才知道皇後娘娘身子不大爽利,本不該來驚擾娘娘休養。可太後如今是不管事了,再這樣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師傅沒個主意,隻得請皇後娘娘去瞧瞧。”
宸姝聽得心頭火燒火燎,撐著起身,喚了宮女來更衣梳洗,又命人燒好熱水,備下薑湯,請了太醫預備在鐘粹宮候著。
待宸姝趕到養心殿外時,分辨良久,才看到那伏在漢白玉階前叩首不已的渺小身影,竟是病弱不堪的綠筠。縱有小太監打傘在側,她渾身也儘被雨水澆得濕透,衣衫薄薄地貼附在身上,寒氣頓生。
宸姝急忙解下霞影紫繡梔子散花茜紗披風,兜頭兜臉將綠筠裹住,柔聲道:“有什麼話回宮再說,不許在這兒作踐自己身子。”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