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陽光已經非常刺眼。
沙發上的薄毯疊得像豆腐塊,整齊地放在一側。
夏飄已經起床了,不知道在廚房忙著什麼,李微雨走過去才看到她正賣力地擦灶台。
“我雖然懶,但灶台應該用得少,很臟了嗎?”
“沒有沒有,我就是……”夏飄彎腰彎太久,猛一直起身,眼前立刻發黑,差點沒站住。
李微雨扶住她,幫她把的手套摘下來,“低血糖了吧。”
餐桌上放著早餐,應該買來挺久的了,豆漿都起了一層豆皮。
夏飄說:“我去熱一下吧。”
李微雨攔道:“不用了,大夏天正好。”
兩人麵對麵吃著早餐,夏飄還是有點兒拘謹,李微雨問:“沙發不好睡吧?”
“嗯?”夏飄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忙道:“沒有沒有,我睡得可香了。”
“我不習慣和彆人睡一張床。”李微雨說。
“我知道。”夏飄笑了笑,說著話的時候也不自覺放鬆了些,“你做過MBTI測試嗎?我猜你應該是個I人吧,享受獨處、從內部世界獲得能量的那種。”
李微雨沒否認,“你從哪看出來的?”
“你I得很明顯啊。”這下夏飄來勁了,眼睛都亮起來,“我們搬過來快半年了,就沒見你和朋友一塊兒玩。”
“玩什麼?”
“什麼都行啊,年輕人嘛,總要唱唱歌,逛逛街,看看電影的嘛。”夏飄抿著唇笑了笑,說:“最好再談個戀愛。”
李微雨:“然後半夜吵架、睡彆人家的沙發?”
“……”夏飄閉了嘴,吃癟的小表情中混著絲絲尷尬和小心翼翼的試探,“微姐,你生氣了?對不起,我不該揣測你的人際關係。”
“沒事,我說話就這德性,你彆在意。”
李微雨咬了一口燒賣,察覺到夏飄的局促,安撫道:“謝謝你的早餐,就不收你昨晚睡沙發的錢了。”
她開起了玩笑,夏飄察言觀色,才確認她確實沒有生氣,但自己在這兒借住了一晚,還揣測人家的生活交友私人情感,確實越界了。
“是我過分了。”夏飄說道:“以後不會這樣了,我保證。”
“怎麼,在沙發睡上癮了,準備長租啊?”李微雨揶揄,她笑起來的時候臥蠶飽滿,黑色長發柔順地攏在耳後,使得她看上去溫婉柔和,與昨晚充滿攻擊性相比判若兩人。
李微雨誇道:“你觀察能力挺強的,我確實沒什麼朋友。”
她對自己沒朋友的事兒十分坦然,當然也就並不在意夏飄剛才的“冒犯”。
說到“觀察”,夏飄就有很多話可說了,她放下豆漿,自信又自豪地說道:“我上班接觸的客人比較多,想要多賺點小費的話,服務客人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猜測客人的性格、喜好,然後投其所好嘛。”
說完,夏飄又有點不好意思:“這可能就是職業病吧。”
李微雨:“這病挺好,我也想學。”
夏飄話說起來就藏不住,尤其在李微雨這兒借住了一晚,急著示好:“我十五歲就出來打工,十七歲開始混夜場,環境複雜,見的人多了,就大概能看出來一些,還挺準的。”
李微雨虛心請教:“有機會你教教我。”
夏飄搬過來住了半年,跟李微雨的接觸其實並不算多,房租每月一交,也是直接微信轉賬,她的工作時間也決定了她們的碰麵少之又少。
除了簽租房合同那次,她和李微雨上個月才算真正有了交集——那天歐陽嘉下班和同事喝酒,到天亮她才費老大勁把他攙了回來,結果上樓的時候沒扶住,歐陽嘉腦門一下磕牆上了,借著酒勁扇了她一巴掌,正好被起來晨跑的李微雨撞見,兩下就治好了他的酒瘋,半個月沒拿穩過筷子,見了李微雨都繞路走……
再加上一晚上的留宿,夏飄的心裡終於從“無以為報”轉變為“我還是有點用的”,因此,在聽見李微雨說“有機會你教教我”時,不管這是客套話還是真心話,立即滿口答應:“沒問題!我跟你說……”
“相比理論,實踐教學效果更好吧?”李微雨把豆皮挑開,喝了一口豆漿,“聽說夜總會是個很鍛煉人的地方。”
“……唉?”
“我也想去漲漲見識。”李微雨抿了抿唇,將唇邊豆漿弄乾淨,徐徐道:“……鍛煉鍛煉自己。”
夏飄工作的幽蘭會所,是雲川市最高檔的夜生活娛樂場所,最大的特點就是——貴。
什麼都貴,貴得離譜。
當然,價格與服務相匹配,在全市掃黃的嚴密打擊下,隻有幽蘭會所繼續□□地滿足客人的所有需求,並且從每一次“打擊”中全身而退。
據說是因為:上麵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