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光顧著想,卻為看見重知歸凝重眸色中的慌張,那是許久未在他臉上出現的一種表情。
重知歸知道,他的話問的貿然,不妥帖,絲毫不似他往常的冷靜,可陷入各自想法的兩人都為察覺這話中的不對。
鬱稀來渙京是為了謀生,替景王效力是為了尋找父親,而今鬱稀的母親走了若年,妹妹也快長大成人了,若是鬱楓被找到了,他為何還要留在渙京,留在他的將軍府呢?
他會回桐鎮,那時鬱稀心目中的家,雖說曾經被南族掠奪走,而今自己不是已經把它奪回來了嗎?
邶國的邊境現在無比的安全,這不正是他征戰多年才有的結果嗎。
“有消息了嗎?”鬱稀又一次問了重知歸,這些年他問了許多次,每次一次都是帶著失望繼續等待。
重知歸喉間反複將幾個字吞咽,背後緊繃的手還是放開來道:“景王說有消息了,隻是改了名姓,人在臨川。”
鬱稀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從地上站起,而後聽見重知歸說:“年前,陛下曾與我商議在臨川要新建一支軍隊,為了保護新建的商驛。當時我想此為州長之職,尚未領命,但聽到景王的消息我還是打算去看看。”
鬱稀還沉浸在驚喜之中,立刻接到:“我同你一起去。”
“正是此意。”
雖說隻是一個消息,但聊勝於無。
這些年重知歸多多少少也在征戰邊界的時候打聽過,可從未有絲毫的消息。他知道這對鬱稀是天大的好消息,足以讓他從今天這個悲傷的時候高興一些。
回去的路上,鬱稀久違地坐在重知歸的馬背上,看著遠山在身後退去。
鬱稀,若是真找到了父親,他同母親和妹妹多年的心願也可以了卻。
坐坐重知歸馬背的機會也不多了。
他也有了理由離開,至少這時他還不算狼狽,走前他還可以佯裝祝福,囑托重知歸照顧好自己,此生都要平安。
*
邶國休沐的日子很快結束,重知歸也在皇帝那兒領了命,選了一個好日子便要啟程南下,前往臨川。
重老夫人習慣了兒子總是不留家,所幸聽說此去並非打仗,心裡還是寬慰了不少。
臨走前,府上人在門口相送,鬱稀早早背上藥箱,打扮做大夫坐在了隊尾的馬車裡。
陸荷被老夫人推著上前跟重知歸說幾句體己話,陸荷低著頭,俯身道:“望將軍早日平安歸來。”
重知歸默然地點頭,而後貼近了陸荷的耳朵,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話,從遠處看像是一對恩愛的夫妻耳鬢廝磨。
“雖說此去無險,但陛下所托之命定不簡單。”重知歸抬眸,盯著陸荷的溫柔雙眼語氣冰冷道,“若有什麼意外,陸姑娘自行改嫁便是。”
陸荷被盯得背後頃刻間出了一片冷汗,但麵上還是無異色道:“夫妻同心,將軍定然凱旋。”
轉而,重知歸坐上領隊的馬匹,沿著歸來時東街中心的大道邁出了渙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