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錢。”
楚逢君道:“不記得。”
靳歡歪頭湊近他,見楚逢君不似作假,鬼主意湧上心頭,盤算著再向楚美人借幾筆銀錢,買些凡間的玩意送給魔鬼城長老,讓他們替她乾活。
她想著,亦步亦趨地跟上楚逢君。
另一邊,尉遲靖離開小鎮,順著黑衣人故意留下的蹤跡,闖進一處荒涼的山莊。
四下裡安靜出奇,隻有風吹枝葉的颯颯聲。
他環顧周遭,正欲向前。
忽然,一箭自後方射來。
他縱身飛至簷角上,轉身望向來人,直白地打量了一番。
對方拿著弓箭一動不動,他緩緩地握緊長劍,嗓音低沉:“你屢次派人暗殺我,是想借神器成神?”
“神?”蒙麵人語氣不屑,“都該死。”
話落,他手中的弓箭化作長劍。沒給尉遲靖反應的時間,蒙麵人突然消失在原地,持劍橫掃。
“砰”的幾聲,符紙爆炸。
白霧裡,兩人交鋒的身影若隱若現。
長劍相擊聲不絕於耳。
火星飛濺,散落在荒園。輕風一吹,乾枯的雜草燃燒,連成一片。
“權陵神主的神力果然不同尋常。”
炙熱的烈風獵獵吹起他的衣袍,尉遲靖驟然失神,嘴裡不斷重複著“權陵”,不慎被劍尖刺中。
一刹那,清脆的“哢嚓”碎裂聲回蕩在耳畔,他踉蹌地後退數步,單膝跪地,緊攥著心口。
衣襟敞開,風鈴掉落出來。
白色流蘇上的琉璃珠已經裂成兩半。
尉遲靖身體劇烈顫抖著,垂頭彎下腰,汗珠順著鬢角滴落,蒼白膚色下青筋暴起。
尖銳的疼痛讓他呼吸急促,十指狠狠刺進掌心,溢出鮮血。
耳邊響起故人喚他“南陵雨神”。
眼前突然出現一幕幕的畫麵,模糊不清。
企圖剝開眼前雲霧,驚覺何為故人。
腰間四方銀鈴發出震響,遠在小鎮的靳歡發覺六角銀鈴閃爍紅光,抬眸看向楚逢君。
“前輩有危險。”她神情嚴肅,冷靜道,“你傳訊給越湖,讓她帶越鏡趕快回村。”
楚逢君照做,道:“不必擔心,越湖有分寸。”
靳歡拎起兩瓶酒壺,牽上楚逢君離開麵攤,跑進巷道角落裡。環顧周遭,她才拿出六角銀鈴。
“四方聽令,傳吾入局。”
那一瞬間以她為中心,罡風肆虐橫行。
楚逢君下意識緊握住她,突然被什麼觸碰,視線慢慢向下移,看見冥鋒劍劍穗在輕掃他的手背。
他無聲道:冥鋒,謝謝你。
冥鋒劍甩動劍穗,高傲地抬起劍柄:廢物,主人驅使天地靈力,這有什麼好怕的!
楚逢君不懂冥鋒劍,轉頭注視靳歡。
一道白光劃過眼前。
再次睜眼,置身火海。
靳歡眼神幽怨,跳出火海,“沒找好位置,我沒想燒自己。”她側頭威脅楚逢君,“今日之事,不準說出去。”
楚逢君揮滅火勢,道:“好。”
就在此時,一陣咳嗽聲傳來。
兩人循聲找去,看見尉遲靖斜靠門邊,衣袍沾滿血汙,青絲散亂,眼中儘是血絲。
“前輩,你怎麼擅自行動?”
靳歡靠近蹲下身,給他輸送靈力。
“靳歡,你認識雨神嗎?”
“南陵雨神?”靳歡驚訝,搖頭道,“沒見過,洛霜說雨神在千年前失蹤了。”
“而且,神界也有好幾百年沒有新神了。”
聞言,尉遲靖閉上雙眼。
“前輩,你難道想起什麼,和雨神有關?”
“沒有,蒙麵人引我來此。”尉遲靖思緒回轉,“與之前不同,他沒有想殺我的意思。”
“他故意試探我們的實力,這又是陰謀。”
“或許幕後操控的人不止他一個。”
尉遲靖沉思,道:“戰神說得也有可能。”
“就算實力遠勝你我又如何。”靳歡拍了拍尉遲靖的肩膀,寬慰道,“他敢動我,我父帝定將他千刀萬剮。他會死,我又不會死。”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
“我來傳送過去。”
話音一落,狂風驟起。
下一刻,三人現身楚宅正門前。
與此同時,吳越鏡駕著牛車趕到楚宅,見靳歡三人突然出現,心生羨慕,道:“少主,這就是傳送陣。下次可以教我嗎?租牛車很貴的。”
靳歡轉過身,搖搖頭:“這不算是傳送陣,是鬼界術法。你是人族,還是學些人能學的吧!”
“哦,那少主麻煩搭把手搬年貨吧!”
靳歡看向牛車,道:“怎麼少了一些?”
吳越鏡把精米遞給妹妹,道:“靳奶奶家在村口,我順便把今年年貨送過去了。”
“還有送其他家嗎?”
“不用,我們是外來人,送靳奶奶就好。”吳越鏡循聲看去,眼睛瞪大,“前輩,你受傷了。”
“沒事,隻是看著嚇人。”
吳越鏡半信半疑地點頭。
搬完年貨,吳越鏡讓妹妹回家帶一套乾淨衣物。自己一頭紮進廚房,準備年夜飯。
屋外,靳歡,楚逢君和尉遲靖圍坐在石桌邊。
“楚美人,以前年夜飯也是越鏡籌辦?”
“我以前住幽都山,兄妹倆過年。”
“前輩呢?你以前怎麼過年?”
“粗茶淡飯,與平常無異。”
兩人說著,楚逢君走進廚房,與吳越鏡分工。
沒過多久,吳越湖回來,坐在石墩上。
三人透過窗戶,望著屋內兩人忙碌的背影。
月亮爬上樹梢,繁星點綴天空。
飯菜的香味充斥在庭院裡,四人一鬼圍坐在石桌邊。
吳越鏡突然拍了拍頭,朝靳歡道:“少主,謝將軍呢?你叫他出來一起過年啊!”
於是,四人二鬼圍坐在一起。
謝淮見靳歡還喝酒,道:“少主真能喝。”
聞言,尉遲靖笑道:“靳歡曾在銅陵鎮喝了一夜酒,也不見醉。翌日喝著酒,載我禦劍趕路,然後不小心栽進樹林裡。”
說著,他撩開耳邊青絲,露出淡淡的劃痕。
吳越鏡舉起酒盞,嘗試一口。聞言,他喃喃道:“栽進林子,這都不算醉嗎?”
靳歡不服道:“不是喝酒所致,都怪鄔童嚇我。他老仗著父帝的威,不準我喝酒。”
“禦劍少喝點酒。”
“楚美人,我有冥鋒劍。”
……
正月初四,幽都山來人。
靳歡斂去氣息,見屋內氣氛不對,朝樹後小鬼投去一眼,道:“兩人劍拔弩張的,你竟說情人相會?鬼當久了,不知人事啊!”
小鬼扒著樹根,瑟瑟發抖,不敢反駁。
靳歡擺擺手,“算了,你去投胎吧!”
話音剛落,通往鬼界的漩渦出現,小鬼朝她鞠了一躬,蹦蹦跳跳地跑進去。
“輪回投胎轉世,經輪回曆投胎,活過三歲才算轉世成功。這小鬼八歲死於病痛,命數太低。”
靳歡喃喃自語,騰空而起躺在樹杈上,觀望屋內楚逢君和一個女子爭辯。
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模樣。
眼見爭執進入尾聲,她拿起酒壺仰頭喝了口,回首就見兩人禦劍飛出,直衝雲霄。
“靳歡,彆離開仙梨村。”
楚逢君的聲音自上空傳來,靳歡抬起頭,勾起唇角,像是在挑釁:“你叫我彆離開,我就聽嗎!”
說著,靳歡推門闖進書房,轉悠著找機關,回想暗門打開,楚逢君所站的地方。
她試探地走過去,隨意翻找。
正欲放棄,不知碰到什麼。
“轟隆”一聲,暗門緩緩打開,她愣了一下,做賊似的走了進去。
暗室裡,一片昏暗。
靳歡穿梭在書架裡,隻覺得無聊,一個轉身不小心碰倒燭台,蠟燭落在案桌,頃刻間點燃桌上紙張。
她回過神來,立馬揮滅火。
但為時已晚。
靳歡跪坐,看著隻剩下半幅的畫卷。
心生幾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