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靳歡靠著窗台歎息,收回看枯枝擺動的視線,撩起衣袖看向手腕。
這具凡胎□□承受不住她的力量,早在半月前就開始腐敗,如今更是散發惡臭味。
怔愣半響,她放下衣袖遮住潰爛處,托起下巴望著空曠的庭院。
枯樹底下,兩隻白貓相互依偎在一起。略胖的那隻蠢貓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靳歡,似在嘲笑她無人相伴。
“貓膽夠肥,小心本少主彈指取命。”
一瞬間,兩隻白貓察覺出危險,豎起毛發,驚覺地觀察四周。
“嗖”的一下跑開,消失不見了。
“好生無聊。”靳歡見狀站起來,打量著屋內,“還是回鬼界換真身吧。”
說著,她推開木門,戴上鬥笠,走出楚宅。
靳歡慢悠悠趕往仙梨山,半路上遇見繞著村莊鍛煉體魄的吳越鏡和吳越湖兄妹倆。
兩人身後跟著一群七八歲的孩童。
“少主好。”
一群孩童七嘴八舌道:“少主好。”
“少主,你是要去找前輩嗎?”
吳越鏡微翹嘴角,胸膛上下起伏,喘著粗氣朝靳歡打招呼,反觀吳越湖沒有變化,風輕雲淡地看著自家哥哥對靳歡獻殷勤。
靳歡撩起麵紗,深邃的眼眸淺藏著笑意,“嗯,繼續鍛煉吧!下回我再教你幾招。”
“少主,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吳越鏡揮舞著手臂,拉上妹妹的手,像打了雞血似的,飛奔起來。
“凡間小孩啊!”靳歡遙望一群小孩遠去的背影,放下麵紗,朝半山腰的竹屋趕去,“挺好玩的。”
抵達前輩暫居的竹屋,她就聞到飄在空氣中淡淡的花梨木和綠檀木交織的沉香,還有一股含蓄內斂的氣息,是那位叫做衛渡的修煉者。
“靳歡,怎麼不進來?”
靳歡循聲抬頭,尉遲靖站在門外,雪白長衫,青衣搭肩,溫柔地看著她,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前輩在招待客人?”
尉遲靖平和道:“不算吧,他最近常來。”
靳歡眸光微閃,抬腳跨上台階,習慣性地敲了一下風鈴,聽著風鈴聲,踏過門檻走了進去。
屋內,乞丐鬼謝淮和傲嬌人衛渡懶散地對坐下閒棋,營造出一種不染塵埃的清淨氛圍。
靳歡掀起麵紗一角,打量起衛渡。
衛渡五官精致,生得漂亮,此刻身著朱紅色窄袖長袍端坐在席間,懷裡抱著一隻雪白的狐狸。見有人來,慵懶地抬眼掃視一下,緩緩落下一子。
靳歡笑著摘下鬥笠,銀發滑落在肩,“謝將軍,是你主動跟我回鬼界,還是我逮你回去呢?這回沒得商量。”
謝淮遲疑地轉過身,目露幽怨,嘴角輕抿,清秀的麵容皺在一起,帶著似有似無的絕望。
靳歡倚著書架,欣賞謝淮精彩絕倫的變臉,沒有看見衛渡眼底閃過一絲細不可察的詫異。
就在此時,尉遲靖端著熱茶水走來,看了眼棋盤,招呼靳歡坐在榻邊的梨木圓椅上。
“衛公子棋藝過人。”
衛渡微垂下頭,“尉遲前輩過譽。”
靳歡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想起衛渡發現她住在楚宅後院,出言不遜的場景,故意嘲諷道:“聽聞衛公子是世家子弟楷模,兩袖清風,一塵不染,怎麼能與來路不明的人,還有遊蕩人間的鬼廝混呢?”
衛渡沒有反駁,起身放下狐狸,恭敬地朝靳歡鞠了一躬,“此前口不擇言,多有得罪。”
謝淮抱起狐狸,摸了摸它的雪毛,“衛公子對戰神的敵意很大,少主是無故受牽連。”
靳歡拋玩起銀鈴,瞥了一眼尉遲靖,見前輩盯著棋盤,沒有插手的意圖,戲謔道:“本少主也不想斤斤計較,但衛公子的恩怨還是少牽連他人吧。”
衛渡攥緊衣袖,偷覷一眼靳歡,視線在空中相撞,他若無其事地側過頭,心中卻波濤洶湧。
靳歡輕蹙眉頭,不解衛渡這般行徑,但也沒多想什麼,目光轉而投向棋盤上的殘局。
一刻鐘後,茶水變溫。
她端起茶碗,仰頭喝儘,隨即站起來,“前輩,可想去鬼界見識一番?”
“鬼界?”尉遲靖落下指間的黑棋,抬頭看向靳歡,思索片刻,搖頭道,“近來修養身心,不想出遠門。你若是有事就去忙,我不著急找回記憶。”
靳歡想著自己都探查不出尉遲靖的記憶,鬼鏡就比她厲害點,有些不確定地說:“前輩,我回去拿鬼鏡,說不定能照出你的前世今生。”
謝淮擼狐狸的動作一頓,急切問道:“那鬼鏡能照出我的前世今生嗎?我也……”
靳歡神色晦暗不明,搖頭道:“你不能,你的殺孽太重,鬼鏡照出的怨念定會反噬你。”
謝淮失落地低下頭,道:“是嗎?”
靳歡站起來,負手在後,“魔鬼城的長老們都有千年修為,見多識廣,你可去問他們。走吧?”
謝淮把狐狸輕放在榻上,起身整理破損的衣擺,低落地跟著靳歡走出木屋。
靳歡回眸一笑,“前輩,不必送。”
尉遲靖站在台階上,麵帶微笑地看著院落裡的靳歡。一陣清風突然刮來,他側頭躲風沙,流水般的青絲飄揚起來,掛在簷角上的風鈴叮當作響。
衛渡抱著狐狸從光影交界處走出來,站在尉遲靖的身邊,也不知何時披上的毛茸茸狐裘鬥篷。
此刻,站在陽光之下,朱紅長袍,雪白鬥篷,相得益彰,無形中給他添上了幾分明媚張揚。
“尉遲前輩,天色已晚,晚輩告退。”
尉遲靖聞言淡笑,側過身給衛渡讓出路。他望三人,囑咐道:“山路崎嶇,你們三人相伴前行。”
“不走山路,禦劍上天。”
話音剛落,靳歡耳後的小紫花一閃。
寒風呼嘯而過,冥鋒劍現身,載起三人懸在空中。
“前輩,我歸期不定。”靳歡從廣袖裡拿出一封信扔給尉遲靖,“這封信麻煩你交給楚美人。”
“好。”尉遲靖接到信封,仰頭望向三人,“靳歡,此去一帆風順。”
靳歡眉角微微彎了彎,抬起手臂揮手致意。
一盞茶的功夫,冥鋒劍載著三人落到山腳下,蹭完靳歡的手背,瞬間消失。
靳歡摸了摸耳後的小紫花,探查到陌生氣息,回頭看向衛渡,“有人來接你了,就此彆過。”
“多謝……少主。”
“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