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嫡女的麵子,庶女的裡子……(1 / 2)

庶女後宅升職記 岸芷岸 7547 字 10個月前

時近中午,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四月裡楊花柳絮飛得厲害,丫鬟們早早放下了簾子,將屋子裡外隔成兩個世界。

秦覽從太陽下一路走來,曬出了一腦門子的汗,進屋便搖頭咋舌:“還沒真正入夏就這麼熱,隻怕今年夏季暑天多,下頭老百姓收成要不好。”

紫晶連忙上來遞了溫熱的帕子與秦覽擦汗,又接過秦覽的外衫,無聲退了出去。

秦覽這時才察覺屋裡竟一個下人都無,探頭往珠簾裡頭一照,楊氏斜倚在貴妃榻上,左手支頤,右手捏著條淡綠帕子,眼睛閉得緊緊的,仿似已經睡熟了。

“彆睡了,當心走了困,晚上又睡不成。”

楊氏受了這一推,仿似大夢初醒,睜眼迷蒙了片刻才道:“老爺回來了?快,叫人把雪雞粳米粥端上來!”說罷笑對秦覽,“這是吩咐廚房一早上就熬的,燉足了一個時辰,米都是開花的,老爺快喝了養養胃。”

秦覽隨手扯過楊氏手裡的帕子,往楊氏身邊躺下去:“還喝粥?都要用午飯了!”

楊氏連忙起身讓開,往外照了照天色,疑惑道:“老爺不是說回來用早點麼?怎麼耽擱到這時候?”

秦覽看了楊氏一眼,慢慢地擦了擦汗,問:“我依稀聽說,芬丫頭這幾日並沒接來絳草軒?”

楊氏笑了笑:“是有這事,怎麼,有人在老爺麵前嚼是非了?”

秦覽倒不曾隱瞞:“是商姨娘一早上就叫絹兒去請我,說六丫頭是小的都搬了,五丫頭大些反倒不曾搬,你也知道,六丫頭生下來就沒離了商姨娘,她做娘的嘮叨些也是常理,我問你這話,倒不是聽了她嘴碎,而是咱們家裡向來公平,沒得又為一件小事鬨出是非。”

公平兩個字,前些年還有,這兩年隻怕被丈夫扔到後腦勺去了。楊氏心裡冷笑,口氣卻放得哀怨,“老爺這是在怪我?”往枕邊又取了一條帕子,輕輕拭了拭鼻翼的粉,“五丫頭病了,且還是因著我去潤州才病的,我若是不寬她兩日,可不成了個惡毒的嫡母?”

秦覽一拍額頭:“是這回事,我在衙門忙了幾天,竟渾忘了。”

楊氏轉過頭,深深打量一眼丈夫,見他麵色泛黃,雙目赤紅,像是苦熬幾天的模樣,便知道這話並不摻假。

這些年,丈夫在官場上隻是踏實做事,一番苦乾也替自己在娘家掙得些麵子,楊氏心裡不由得勾起了些柔情蜜意,便長長歎了口氣,道:“徐姨娘倒是個省事的,一早上就帶了芬丫頭來請安,自家說起來絳草軒的事,老爺可說說,這家裡懂事的和不懂事的,差得也太多了些。”

這話依稀繞了好幾個人進去,卻也是輕輕放過商姨娘的事了,秦覽不由得喜道:“夫人如今愈發賢惠了,橫豎今日是休沐,我又忙了幾天,晚上咱們用了飯早些歇息吧。”

楊氏如今與秦覽情分淡了些,卻也還沒倒往外推的地步,聞言心裡一蕩,抿嘴笑道:“既如此,我吩咐她們晚上不必來請安了,老爺且請歇著,我叫廚房中午加個紅方肉上來。”

“娘便總是這麼縱著她們,今天不請安,明天不請安,一天天下去,還不要翻到我們頭上來了!”秦貞娘背著個書袋,氣衝衝地進了屋。

楊氏也不知秦貞娘有沒有聽見前話,這時臉上一紅,訓斥道:“沒規沒矩,怎麼進來也不叫人通傳?我瞧你這兩日太沒規矩了,吃過午飯就回去,把女訓抄上十遍來!”

秦貞娘今日連番受訓斥,這時眼圈兒已紅了。

秦覽連忙打圓場:“貞娘回自己爹娘的屋子,哪裡還用得著通傳了?”

秦貞娘小嘴一撇,委委屈屈地道:“爹說得是!再說了,外頭沒丫頭守著,難道也是我的過錯?”

這話卻是揭了楊氏的短,她登時放下臉來,道:“午飯也不必在這裡吃了,自己回絳草軒吃,吃完不準出來,抄完書再說!”

秦覽還欲打圓場,秦貞娘卻已一跺腳,哭著跑了出去。秦覽知道嫡女這些日子在生什麼氣,也不敢深勸,隻含糊道,“孩子大了有脾氣了,唉,罷了,她過兩日自己就想通了。”

楊氏未曾應這一句,喚了杜鵑進來,吩咐幾句,半晌後杜鵑又回來了:“姑娘隻哭了一會,到了絳草軒已不哭了,這會正和三姑娘打雙陸作耍呢。”

楊氏聞言,這才放下心來,長長歎了口氣。這府裡一半是不懂事的,卻也還有一半懂事的,兩下裡一算,也將將能糊塗過得日子了。

次日一早,徐姨娘又領著秦芬往上房去了。箱籠不用操心,自有人送去絳草軒,徐姨娘卻拎了個小小的包袱,遞在秦芬手上:“這事給四姑娘的鬥篷,芬姐兒待會親手獻上去。”

送禮的事,秦芬實在不擅長,聞言頓時頭皮發麻,問道:“我該什麼時候送?”

徐姨娘不由得對女兒又看兩眼,心道女兒要離自己了,反倒又小了回去,心裡又是酸又是甜,柔聲道:“進屋見了太太便送上,又不是什麼正經好玩意兒,不必多想。”

秦芬硬著頭皮應下,手裡拎著個包袱,倒好似拎著個隨時要炸的炮仗。

徐姨娘見了她的模樣,不免又添上一句:“姨娘早替你料理好了,你去上房隻管乖巧聽話就行。”

這話秦芬隻是虛應下,徐姨娘自身也不過是個泥菩薩,如何能替秦芬料理到上房去,若是討好主母,楊氏再不缺人討好的,徐姨娘又能怎麼顯出不同來?

進了上房,秦芬先行了禮,見楊氏麵色倦怠,不敢多事,舉起包袱簡短地道:“這是給四姐姐的鬥篷,請太太不要嫌棄。”

這乾巴巴的兩句實在是不成樣子,徐姨娘聽了,恨不得上來重說,誰知楊氏竟很給麵子地笑了笑:“芬丫頭的心意很好,紫晶收下。”

徐姨娘鬆了口氣,忽地見秦覽從裡間出來,這才恍然大悟。若是往常,她心裡怎麼也要醋一醋主母,然而如今女兒要在上房過活,她隻恨不得主君天天宿在上房哄得主母高興,至於旁的,倒沒什麼想頭了。

這時外頭來報說金姨娘和商姨娘也來了,徐姨娘略側過身讓在一邊,秦芬好奇地向門口望去,心裡對那兩位未曾謀麵的宅鬥達人充滿了好奇。

兩名女子一齊進得門來,左邊的女子膚色白膩、身材較小,右邊的身段風流、樣貌俏麗,二人麵上皆是一副柔順神色,與秦芬想象中精明的模樣一點也不相似,她看了半晌,也猜不出誰是誰。

“妾拜見老爺、太太。”左邊那個領先下拜,秦芬這便看出來,這個就是妾室裡的第一人金姨娘了。

妾室們裡麵,金姨娘是第一個,姑娘們裡麵,秦淑又是第一個,這麼多年了,楊氏竟也忍得下這口氣,古代的正房太太,可真不好當。秦芬在肚子裡暗暗搖頭,又去看金姨娘,本以為她說話定是鋒芒畢露,誰知竟是一副略帶靦腆的模樣:“妾想討老爺和太太的示下,不知道能不能偶爾放三姑娘回去瞧瞧,幾日不見,且有些想念呢。”

“妾也是這個話,還請老爺準了。”商姨娘倒好似和金姨娘商量好了一般。

這話裡的厲害,秦芬一下子就品出來了,這兩句話說得,好似楊氏有意要隔開這些庶女和姨娘似的,也不知兩個姨娘誰起的頭,誰拿的主意。

“嗯,淑兒和珮兒她們一旬可回去一次,這是太太早與我說定了的,後日就是正日子了,你們也不必太過掛念。”秦覽在妾室們麵前,倒是很給楊氏麵子。

“倒是妾們多操心了。”金姨娘答了一句,麵上更靦腆了。

這短短幾句話,便能知道金姨娘的厲害,也顯出了楊氏的厲害,秦芬不由得暗自發愁,在這樣的大老板手下討生活恐怕不容易,幸好這位大老板為人還算公正,她隻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應該也不難過。

不過,秦覽的話沒把楊氏推出來,還算有男人的擔當,想到這裡,秦芬不由得仔細看了看秦覽。這位名義上的父親麵容圓胖,五官平淡,膚色倒白乎乎的,像個白胖暄軟的大白饅頭,秦芬不由得暗自咋舌,幸虧幾個女兒都生得像娘,若是像這位父親,隻怕將來親事都難說。

不一時秦淑三人也來了,各人分了主次落座,楊氏並沒發話叫妾室們退下,這便是要她們服侍早飯的意思了。

秦芬抬眼一瞧,眾人麵上都是尋常,便猜姨娘們服侍用飯也是常事,見秦覽、楊氏並姐妹幾個安坐著,金姨娘幾個一時擺箸一時布菜,臉上一絲不快也沒有,心下對古代的等級觀念有了些初步的概念。

難怪下頭婆子們嚼起舌頭,都說寧做小家妻,不做大家妾,哪怕金姨娘之流再受寵,也還是得日日站著服侍人,有些骨氣的,誰肯低這個頭?

一頓飯眾人吃得心事各異,秦覽用完飯便往衙門裡去,楊氏命姨娘們散了,把姑娘們留了下來。

“芬丫頭今日要搬去絳草軒了,可有中意的住處?”她待秦芬倒算得上和顏悅色。

秦芬根本不知道絳草軒是個什麼模樣,這時什麼也答不上來,含糊地道:“太太的安排必是好的,我都聽太太的。”

這一句討著了楊氏的好,她臉上的笑容深了一些,微微頷首,正要說些什麼,卻被秦貞娘搶道:“西廂房那一排都空著,我瞧不如叫五妹妹住那裡。”

秦珮搗了搗秦淑,又對秦貞娘擠眉弄眼,秦芬一下子看出不對來,連忙去看楊氏的臉色,隻見楊氏的眉頭微微皺起,似是不大讚同,秦貞娘又道:“其他各處都住上了人,三姐還是跟珮丫頭擠著住的東廂房,這西廂房是單獨留給五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