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李白模樣的人上下打量了李尋歡一眼,笑道:“閣下這麼年輕,便迫不及待要赴黃泉麼?”
李尋歡答道:“在下身染重疾,即便今兒個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李白歎道:“此言差矣!可惜啊,可惜啊,‘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若是閣下真要現在便隨我去了,不知要少飲世間多少美酒了。”
李尋歡感到奇怪,忙問道:“難道陰曹地府便沒有一滴酒喝了嗎?杜康想來也在此處,難道此間的人們竟不能釀酒了麼?”
李白撫掌大笑道:“若是真的如此,又何來劉伶醉酒的典故?若是人間無酒,他又何必起死回生呢?”
李尋歡忽然釋然地笑了,他愈發堅信在飲酒麵前,生死不過等閒事耳。
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曾勸他要想長生,必先戒酒,可他總是以“生死不過等閒事耳”的說辭一笑置之。若是生命中沒了酒,長壽又有什麼意思呢?
同樣地,凡是“生”所不能阻擋的,死亡同樣也不能。
重傷也好,疾病也罷,都無權決定他的生死,他為酒而生,也必當因酒而死!
於是他和“酒仙人”就此彆過,可就在他轉身欲走時,一隻有力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他想掰開那隻鐵鉗似的手,可那隻手的力道極大,他心下一驚道:“牛頭馬麵這就來捉我了麼?難道真的回不去了?”
掙紮間,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道:“彆亂動,不然老朽怎麼診脈?”
於是李尋歡睜開了眼睛,他又回到了人間。
隻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正不滿地看著他道:“可算醒了,怎麼,燒了三日,連老朽都不認識了麼?”
他認出了麵前的老人,正是先前為父親和大哥看病的楊老先生。李尋歡素來將他尊為長輩。兩三年沒見,老先生還是那麼精神矍鑠。
可他立馬意識到自己要受訓了,又是肺癆,又是昏睡了三日,想來病情極凶險,若是楊老先生得知自己先前喝了一夜的酒,即便僅僅是以一個醫者的身份,也少不得教訓兩句如此“不知好歹”的病人。
果然,楊老先生劈頭蓋臉地責備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真是沒病非要找病!得虧你有內功護著,要不然即使是神仙也回天乏術了!不過日後你若再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那真是連內功也救不了你了。”
李尋歡沒敢接話,隻是躺在榻上默默地點了點頭。在楊老先生麵前,他是絕對不敢稍稍表露出自己對酒的情感的。
看著李尋歡蒼白憔悴的麵色,楊老先生似乎心軟了,他歎了口氣道:“唉,老朽也不多說什麼了,按理說無論你做什麼荒唐事,老朽都不該多言一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好自為之罷!”
說罷,他又囑咐了李尋歡幾句,半是威嚇半是規勸地再次教育他彆再碰酒了,見他悉數答應了下來,便搖著頭,歎著氣離開了。
楊老先生剛離開沒多久,鐵傳甲便迫不及待地推門進來道:“少爺,您可算醒了!您都昏迷了三天了!”
李尋歡無力地衝他笑了笑道:“無妨,不過已經耽擱了三天了,傳甲,現在就出發吧!對了,先拿些酒來,我已經三日沒喝酒了!”
鐵傳甲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估計他也認為李尋歡一定是病糊塗了。現在李尋歡這個樣子,估計連起身都費勁,又如何經得起舟車勞頓?可他竟然還要喝酒。
還不等鐵傳甲開口,房門又被猛地推開了,隻見楊老先生麵臉怒容地折回來了。他氣衝衝地說道:“原來你把老朽的話全當耳旁風,剛醒來就要喝酒,真是言而無信!罷了,罷了,老朽可不敢再管你了,你若是鐵了心要尋死,也沒人會攔你了!”
李尋歡無奈地苦笑著,無論楊老先生又說了什麼他都隻能虛心地答應下來,一直等到楊老先生拂袖而去。
過了許久,估摸著楊老先生真正離開了,他才鬆了一口氣,心道:“看來這回真遇上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