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幼君全然不在乎。她舉起白皙嬌嫩的手,左右翻轉,細細品鑒欣賞半響,慵懶歎息道:“堂姊不喜歡她嗎?看來是我會錯意了呢。唉,那就命人將她仗打一頓,再將她遠遠地發賣算了吧。”
侍女聞言,急得淚珠不止地往下落。她跪在顧幼宜腳邊,連連磕頭央浼:“求,求,四娘子救救奴婢。”
顧幼宜哀歎道:“以樂,你……你……”
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這句話在顧幼宜的喉間滾了滾,始終沒能說出口。
“怎麼了?堂姊?”顧幼君端正坐好,雙手放於膝前,笑盈盈的模樣顯得乖巧極了。
顧幼宜垂下眼眸,靜了靜,似乎在平複情緒。柔聲回道:“沒什麼,多謝以樂好意,人我就收下了。”
“嗯,那就好,我還擔心給堂姊造成困擾了呢。”顧幼君乖巧回道。
顧幼宜牽強扯出一絲溫婉的微笑,沒有再說話。她把注意力轉向侍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五娘子並未給奴婢賜名,不過之…之前牙婆都叫奴婢二丫。”二丫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偷瞄了一眼顧幼君,謹慎地回答道。
“二丫?”顧幼君噗嗤笑出聲。
二丫聽見笑聲,將頭埋得更低,仿佛想要通過這樣來掩飾自己的難堪。
顧幼宜恍若沒有發現二丫的難堪,輕聲說道:“無礙,往後你便叫明珠。”
明珠?二丫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不禁有些波動。
顧幼君微微挑起眉,唇角揚起。
明珠,好一個明珠,明珠暗投,她豈不是不識明珠?不過那又如何,就算真是明珠,那也是她不要的東西。最好能讓這個心懷鬼胎的賤奴給顧幼宜一個教訓,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救的。
“真好啊!”顧幼君愉聲感歎道。
幾人齊齊望來,顧幼君笑著抬起眼眸,掃視一圈,最終目光落在明珠身上,笑道:“如此的其樂融融,我亦由衷感到歡喜,可……”
顧幼君麵色冷了冷,抬手指向明珠,輕蔑道:“你真不會以為得罪了我,還能這麼順心?”
“女郎……”明珠慌了神,不知所措地求助顧幼宜。
“以樂,你還想如何?”顧幼宜壓著聲音問。
顧幼君雙眸低垂,落寞回道:“堂姊,在你心中我真就那麼不堪嗎?我不過是想著,她冒犯了我,我不想再看見到她而已。”
顧幼宜視線落到顧幼君放在膝上因被誤解緊緊攥緊的手,肌膚因為緊握而顯得蒼白,仿佛隨時都會破碎。
她泛起憐惜,側目轉向明珠,用柔和的聲音安撫道:“沒事,你先下馬車,跟緊隊伍,回府後直接去蘅蕪苑。”
顧幼宜沒發現的是,明珠一閃而過的怒恨和顧幼君勾起的嘴角。
……
明珠像是預想到顧幼君不會那麼輕易放過自己,於是特意躲在人群的後麵,希望借此躲過顧幼君的戲弄。
顧幼君托著下巴望向車窗外,掃視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明珠的身影。
回想起明珠下車前對她那避猶不及的反應,心中感到歡暢,一連空氣中悶沉黏膩的感覺都消散了幾許。
她恍然察覺,仰頭望向天空,不對!這天變得也太突然了吧?
原本明朗的天空,一下變得陰沉昏暗。那刺眼的太陽,如今已被低垂的碎雲遮住,大片厚重的灰雲疊壓著逼近,是暴雨將來的征兆。
一股無法名狀的壓迫感朝著顧幼君襲來,令她感到一陣窒息和恐慌。
她急忙摸向掛在脖子上的玉珠,玉珠並沒有任何反應,可她卻感到不尋常!
顧幼君壓製住心中無端的恐慌,冷聲對車夫道:“此處離徑隱寺應還剩十裡不到,若快馬加鞭,全力趕路,興許能趕走落雨前趕到徑隱寺。”
“不可。”顧幼宜掀起帷幔溫聲阻止道。
她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隨車的仆從,憂心又道:“就算下雨我們尚且還有馬車可避,為何還要全速趕路?如果這樣,他們如何能追得上馬車的速度。”
顧幼君蹙起眉,沉聲解釋道:“小雨尚且無事,但這天色恐怕隻會是場暴雨,屆時馬車隻會更加難以前行。”
“可是……”顧幼宜還在猶猶豫豫。
顧幼君打斷她,對著車夫厲聲道:“加速!”
車夫舉起手中的馬鞭,正要狠狠地揮下,突然間,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巨大的雷聲,震耳欲聾。車夫被這突如其來的雷聲嚇了一跳,身體一震,揮下馬鞭的手也變得輕飄飄的。
顧幼宜也被這突如的雷聲嚇了一跳,緩了緩心神,勸阻道:“以樂,我覺得強趕著去徑隱寺反而更危險。不如我們就在周圍找個地方避雨,等雨停了再繼續趕路。”
車夫連連點頭,附和道:“是啊,五娘子。四娘子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他臉上還殘留著被那道雷聲震懾的懼意。
一股不安在顧幼君心頭縈繞,她始終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似乎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將她們牢牢地困在這裡。
幾乎是顧幼君準備開口的瞬間,大雨傾瀉而下,滂沱大雨鋪天蓋地砸在車篷頂上,發出陣陣聲響。
與此同時,車外,奴仆的聲音傳來,“女郎!前方有間舊廟,可要進去避雨?”
顧幼宜眉眼彎彎,驚喜笑道:“以樂,真是太好了!”
顧幼君麵容沉了下來,眸光冰冷,看向怡悅輕快的顧幼宜。
雨聲瀝瀝,與顧幼宜的笑語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詭異而又不協調的畫麵。
她想,也許她的判斷沒錯,這場雨就是因她們,不,準確來說是因顧幼宜而下。
故事的走向從來都不是她這個女配所能左右的,就像女配的結局注定慘死。
但她偏就不信這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