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時,落顧長兼後一步的護衛們正好趕到,紛紛勒馬停下。
青陽躍下馬,走上前抱拳行禮道:“四娘子。”
顧幼宜站在馬車旁,愣神望著顧幼君和顧長兼離開的方向,半晌沒有說話。她落寞地收回目光,垂下頭走回馬車。
玉珠跟在她的身後,連連溫聲寬慰:“女郎,許是世子同五娘子有急事呢。”
顧幼宜勾起一抹牽強的微笑,輕聲道:“嗯,玉珠我明白的,你無須替我憂心。”
玉珠見狀泛起一陣心酸,更替自家女郎感到不平。她忍不住埋怨起顧長兼來,都是妹妹,就應一視同仁。女郎方才也迎上前了,可世子眼中就隻有五娘子,就連句關切的話都不曾問過女郎,明明女郎才是世子的孿生胞妹啊。
……
顧幼君一回到平陽侯府,就急匆匆地跳下馬,快步朝著內院走去。
她穿過五六個長長的回廊,拐進一處安靜的院落,還未走進內堂就聽見裡麵傳來細碎的爭吵聲。顧幼君腳步頓住,平靜地聽著屋內爭吵的話語,眸中露出一抹愴然與酸澀。還未失神多久,便察覺身後靠近的腳步聲。
顧幼君回到以往驕縱的姿態,她不滿地轉過身,開口便要責罵,但看見來人是誰後,她抱怨道:“阿兄好慢。”
內堂霎時安靜下來。
顧長兼沒有察覺內堂的變幻,朝著顧幼君無奈一笑,“是以樂走得太快。”
顧幼君冷哼一聲沒有理睬,轉回身走進內堂。
屋裡隻有兩人,是一位身材臃腫的男人和一位貌美的年輕婦人。兩人的麵色都有些僵硬,但在看見顧幼君後麵容都變緩了很多。
顧幼君徑直坐到年輕婦人身旁,親昵依偎著女人道:“母親。”這一聲甜甜的呼喚,讓原本有些尷尬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下來。
“乖以樂,沒事就好。”蕭夫人拉起顧幼君的手,輕輕撫摸。
“父親,母親。”顧長兼恭敬地對屋裡的平陽侯和蕭夫人行禮問好。
平陽侯略一頷首,就迫切地尋著顧幼君問話。他盯著顧幼君,嚴肅問道:“以樂,徑隱寺今日可有發生什麼異常嗎?”
顧幼君抬頭看去,麵上露出些許疑惑,“父親為何這樣問?”
“你母親今日心口疼得厲害,她擔心你在徑隱寺遇到危險。”平陽侯轉頭看了眼蕭夫人。“你說,這好好的徑隱寺怎麼會有危險。”他這話雖是對顧幼君說的,但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蕭夫人的身上。
顧幼君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關切地看向蕭夫人,在蕭夫人溫柔地搖了搖頭後,她才放下心回答平陽侯:“我與堂姊行至半路突然就下了大雨,並未去成徑隱寺,看來是母親提前預知了徑隱寺的危險。”她停頓了一下,目光轉向蕭夫人,“想來今日這場大雨就有母親的緣故。”顧幼君笑了笑,接著說:“這也難怪這場雨下得突然也停得突然。”
平陽侯麵色卻陰沉得可怕,低聲斥道:“胡言亂語!今日下不下雨與你母親何乾,不可再亂說,那些風言風語你還嫌少是嗎!”
顧幼君垂下頭,順從回道:“女兒明白。”
母親突然願出小院,這讓顧幼君更確定自己的猜測。畢竟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母親就將自己關在屋內,閉門不出。這些年裡,母親出來的次數屈指可數,連同她見母親的次數一樣。
儘管知道母親裝病或許隻是個借口,但顧幼君還是側著身體,仔細地上下檢查蕭夫人。直到蕭夫人實在沒有辦法,隻能通過發誓來證明自己真的沒有問題,顧幼君才肯罷休。
顧幼君貼近蕭夫人,耳語道:“母親,今日確實發生了意外,我們在路上遇到一位男子,他受了很重的傷,是顧幼宜救了他。”
“劇情開始了,今日就是男女主的初遇。”蕭夫人語調頗為嚴肅。
“這人就是男主?”顧幼君驚恐地睜大眼睛看向蕭夫人,連垂在身側的手都止不住地顫抖著。
蕭夫人緊緊握著顧幼君的手,溫柔的眼眸透出無限憐惜。她低聲安撫道:“以樂彆怕,母親會保護你的。從今以後,母親再也不會閉門不出。”
蕭夫人將顧幼君擁入懷中,溫聲繼續道:“以樂小時候不是最喜歡來找母親嗎,從今天起,以樂就能隨時來探望母親了。隻要以樂能成功頂替女主與男主相愛,這樣不僅母親能一直陪著你,以樂也不用再害怕男女主會害死你。”
顧幼君惶恐問道:“如果他不是男主呢?”
“絕無可能!”蕭夫人神情變得隱隱有些癲狂。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緊握著顧幼君的手已經加重了力道。
“以樂,母親可以很確定,他就是男主!難道你忘了嗎?母親告訴你的那些不是讓你牢牢記著嗎?”
顧幼君吃痛皺了一下眉,低眉回道:“這個世界隻是一本書,我隻是書中的惡毒女配。女主是善良的平陽侯嫡女顧幼宜,男主是身世悲慘的未來新帝。是女主救了命懸一線的男主,兩人產生羈絆而後相愛,並且在女主父親平陽侯的支持下,男主謀反稱帝。”
顧幼君沒等蕭夫人開口,低下頭靠著蕭夫人的胳膊,輕輕地蹭著,又道:“母親,我都記得,我隻是害怕。今日發生的所有都太突然,直到現在我才真正的意識,原來自己活在一本書裡。母親,我又是真的存在嗎?”
蕭夫人沒想到她會這樣問,一下愣住。隱隱的癲狂消散,流露出難以回答的表情。好在顧幼君已經岔開這個問題,得意道:“好在父親已繼承平陽侯爵位,二房這回再無機會啦。可是父親在朝中並無實權,又怎麼支持男主?”
蕭夫人暗暗鬆了口氣,點了點顧幼君的額心,“彆擔心,男主一定能稱帝的。隻是以樂也該加把勁了喲!對了,男主現在在哪?”
“馬車上。”
“顧幼宜也在?”蕭夫人語調沉了沉。
“母親放心,男主受了很重的傷早就昏迷不醒,況且我還讓人把他搬進箱裡,悄悄上了鎖,沒有鑰匙,人是出不來的。”顧幼君從袖中取出一把鑰匙。
蕭夫人笑出聲,輕柔地捏了捏顧幼君臉頰,感慨道:“真不愧是我的女兒。”
被冷落許久的平陽侯終於忍不住,皺起眉頭問道:“以樂,你同你母親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麼,有什麼是我與你阿兄不能聽的嗎?”
顧幼君抬頭看去,“說了父親和阿兄也不會懂。”
顧幼君平靜地凝視握著自己手的手,這雙手很精致,白皙溫軟,指甲也不像京中的其他婦人一樣,塗著顏色鮮紅的蔻丹,上麵乾乾淨淨,就像要與這個世界隔絕乾淨一樣。她是真的不喜歡這裡,所以才會那麼想要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