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錯 允之,以後你就叫允之(1 / 2)

平陽侯府門口。

“堂姊,你終於回來了,以樂可是等了你許久呢。”顧幼君走下濕潤的台階,朝著正在下馬車的顧幼宜走去。

顧幼君站在顧幼宜麵前,歪著頭掃了一圈車廂內,鋪在雕紅木箱上的衾褥已經被人取下,木箱的中部大大露著一把精致的掛鎖,掛鎖上布滿明顯的撬痕。

顧幼君揚起一個純淨乖巧的笑容,“堂姊,你們怎麼這麼慢?害以樂好等。”

顧幼宜有些愧疚,道:“對不起,讓以樂久等了,可是府內發生了何事?”

“什麼都沒發生,隻是以樂太擔心堂姊,所以才一直等在外麵,因為以樂想著,等在這兒就能第一時間見到堂姊。”顧幼君頓了頓,低聲又道:“方才我和阿兄不是故意要甩下堂姊,隻是聽阿兄說母親今日出來了,一下就……”

跟在顧幼君身後的一名小廝,原先還一下一下喘著粗氣,這下是一口氣都敢再出,臉憋得通紅,低垂著的頭埋得更深,就怕被人看出端倪,若不是他一直站在街口守著,發現四娘子的馬車後,一路快跑第一時間通報給五娘子,怕是五娘子這會兒還在前廳品著茶呢。

顧幼宜沒有懷疑,她感動又心疼,一把拉住顧幼君的手,“謝謝以樂,許久不見伯母,不知伯母一切可好。”

“母親安好,多謝堂姊關心,見堂姊平安回來以樂就放心了。”顧幼君將手抽回,揮了揮手,跟在她身後的仆奴越過兩人,走上馬車將車廂內的雕紅木箱搬下。

“以樂?”顧幼宜看著這一幕,抬手拉住正要離開的顧幼君,不解道。

“堂姊,都說救命之恩必當湧泉相報,我想了許久,可以讓他做我的護衛,保護我,聽命於我,用以回報我的救命之恩,堂姊覺得呢?”顧幼君勾著唇角笑了笑。

顧幼宜露出難色,一副有話想說卻又不知怎麼開口的模樣。

顧幼宜還未想好怎麼開口,顧幼君緊接著又道:“還是說,堂姊也想要他?可是我今日已經讓了一位侍女給堂姊了。”

顧幼宜搖了搖頭,回道:“以樂,我並沒有想要他,隻是你這般做,會不會有些挾恩圖報。我們不過是行了舉手之勞,何必如此計較回報,就算真要報恩,自也是這位郎君想報恩,以樂,我們不能持恩相要挾。”

顧幼君身體前傾,附在顧幼宜耳邊低語道:“但若沒有我,他一定活不成,又可以說他這條命是我給的,如此救命之恩,他不想著如何報恩難道還想背恩忘義嗎。況且我不過是讓他做個護衛而已,一沒限製他自由,二沒要求他上刀山下火海,三又沒有踐辱他,難道是這條命不值當?”

真好笑,顧幼宜倒真是豁達,如此冠冕堂皇的話也就她說得出口,她既然救了這人的命,那麼這條命是生是死都是她說了算,就是她現在讓他死,他也該受著。

更何況這人可是男主啊,她怎麼可能會讓給顧幼宜呢。

顧幼宜聽完抿了抿唇,“我隻是覺得持恩相要挾不好。他想不想報恩,怎麼報恩,應該是他自己說了算,若帶著目的救人,豈不是有悖道義。”

顧幼君直直看著顧幼宜,慢慢回道:“可是我不管做什麼都帶有目的,完全沒有好處的事我可不做,所以堂姊可知。我原不想救他的,若不是因為他,我們也不會置身於危險,堂姊又可知,若殺他的人真的尋來,我們會如何,那時的驚恐感受堂姊可還記得?以樂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顧幼君笑了笑,又道:“如今安然無恙,堂姊又可以回到那副冰清玉潔的在世觀音模樣,但我不過一介凡夫俗子,沒有堂姊那麼大的胸懷,我隻知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必須報恩的人。”

顧幼宜沉默不語,沒再阻止顧幼君,愣愣站在原地呆望著顧幼君慢慢走遠的背影。

玉珠忿忿不平道:“五娘子怎麼能這樣,明明就是女郎您救了這位郎君。”

其實顧幼宜的阻撓對顧幼君來說不痛不癢,哪怕顧幼宜真要同她搶這個人,她也不擔心,原本她可以不用出現,直接命人將箱子搬進她的院子就行,但她就是想親眼見見顧幼宜會有什麼表情,這個結果讓她非常滿意。

顧幼宜捏了捏袖擺,忍不住出聲問道:“以樂,你為什麼要將箱子鎖起來。”

她不知道她問這個有什麼意義,可她就是控製不住,看著箱子一點點離遠,她不知道為什麼心會緊得難受,總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痛得她呼吸不暢。

顧幼君停下腳步,側頭回望顧幼宜,目光裡頗有些審視,她慢慢地揚起了唇角,語氣輕快道:“當然是怕被人發現呀。”

不同於顧幼宜的反應,顧幼君像是尋到了樂趣一樣,唇角勾起就再沒下過。顧幼宜對這人果然不一般,顧幼宜對這人的在意已經在意到她已經不在乎這人是不是男主了,隻要一想到顧幼宜那副落寞的神情,顧幼君的步伐都變得輕盈起來。

……

鏤空浮雕的五足香薰爐內燃著檀香,嫋嫋不斷地上升又擴散,屋內散逸著淡淡的幽香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草藥味。屋子的正中央放著一張貴妃塌,兩位侍女跪坐在旁,一位正給銅盤裡換冰,一位手持著圓扇一下一下地搖著。

顧幼君半靠在貴妃塌上,一隻手半曲撐著臉頰,唇角向下壓著,姣好的麵容透著幾分不耐,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對麵床榻上的姬澹。

姬澹已梳洗乾淨,洗去一身的汙泥和血跡,清爽乾淨後倒比之前要順眼多了,那張俊俏的臉顯露了出來,輪廓淩厲,劍眉入鬢,眼尾狹長,豐神俊朗,真真俊美極了。

男主這副好模樣,顧幼宜倒也不吃虧,隻可惜,被她插足一腳,這兩人緣分已儘。

顧幼君收回目光,出聲問道:“他怎麼樣?”

醫師俯身作揖回道:“郎君傷勢極重,還能活著已是奇跡,斷箭雖已拔出,可郎君腦後這傷……”

顧幼君打斷道:“為何還不醒來?”

“郎君畢竟受了重傷,一路顛簸又使得傷勢加重,雖已醫治,但能不能醒來,還得看他今晚發熱這關能不能撐過去。”

男主的情況不太妙,這是顧幼君的第一反應,緊接著狐疑湧上,他真是男主嗎?男主竟這麼容易就敗下陣了?

如果男主就此死了,她也就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膽,可為何她卻隻感到心慌,她籌謀了這麼多年,又為了什麼。

顧幼君斂起心緒,問道:“你是說,他有可能這輩子都無法醒來?”

“回女郎,是的。郎君雖說體魄強悍,可說到底,也不是鐵打的,更何況郎君腦後那……”醫師喋喋不休說個不停。

醫師後麵的話顧幼君已是聽不進去,她開始質疑這人究竟是不是男主,或許是母親算錯了呢,這人根本不是男主,男主還未出現。

可今日發生的事都太不尋常了,一切巧合得就像是提前設計好的一般,與母親所說的內容也都能對上,如果能在多知道些男主身份的信息就好了,可惜母親的那些記憶都已經被係統抹除。

顧幼君思來想去也得不出個結果,知道這人今晚無法醒來,一時間也沒了興趣,站起身就準備離開。

恰巧這時,跪坐在她身旁搖扇的侍女青若忽聲喊道:“女郎,劉醫師,他手動了。”

姬澹墜入到一個沉沉的夢境中,夢境裡四處都是白蒙蒙的,他小心躲閃著朝他揮來的刀劍,但下一瞬飛來的暗箭刺穿他的肩頭,他重重倒地。

就在他以為就要命喪於此,一位少女出現了,一道聲音告訴他,她可以救他,她就是為救他而來,可他不清少女的麵容,隻能窺見少女穿著一襲青綠衣裳,他揮開白霧,想看清少女的麵容。

可不管他怎麼努力,白霧都不肯散去,仿佛故意在吊著他,這時他感到後腦傳來一股刺痛,耳畔邊響起不止的談論聲,聲音很小他聽不清楚,這種感覺讓他煩悶不悅,直到一道嬌得很的少女聲音響起,所有的談論聲戛然而止,還沒等他探究清楚,白霧在他眼前發生巨大的變化。

白霧猛烈地扭曲旋轉起來,驟然間,白霧消散,一張明媚的少女麵容出現。

姬澹掙紮著睜開眼,擠入眼簾的是一張越來越大陌生的臉,他迸發出凜冽的殺意,下一瞬就要抬起手扼住對方的脖子,可手好似有千金重一般,動彈不得。

“能士!能士!奇跡啊!這是奇跡!老夫從醫多年,竟……”劉醫師對上姬澹眸中冷冽的殺意,驚恐愣了一刻,等他回過神再次探去,那雙眼眸隻留清明,劉醫師隻當自己看錯,隨即瞪起眼睛站直身子仰著頭驚呼不止,“能士啊!能士……”

察覺對方沒有惡意,姬澹鬆了口氣,可這人喋喋不休的聒噪,加之他無法動彈的身軀,姬澹既不安又種被冒犯的怒火,心裡甚至隱隱湧上一股暴虐,他想讓眼前這人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