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柔伊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恢複,她奇怪道:“啊?不是以樂你派人來說的嘛?”
顧幼君沉默不語,臉上帶著微笑,眼神卻很冷漠。
林柔伊撇開頭,囁嚅道:“是…是兄長給我的。”
顧幼君言語已然發冷,“勞煩成安郡主替以樂轉達永國公世子,平陽侯府對永國公府並無異心,也不敢生出任何衝犯的念頭,還望世子撤除安插在平陽侯府的耳目。”
林柔伊心慌不已,急忙解釋道:“以樂,不是,兄長他隻是想……”
“以樂不敢當,也承受不住,成安郡主若是知道以樂院子的耳目是誰還望告知。”顧幼君冷凝著臉,心中對林懷恂的厭惡更甚。
“不是,以樂我也是剛知道的。”
不等顧幼君回答,林柔伊又道:“以樂你彆生我氣,我回去定讓林懷恂把人全部撤走,你就彆生我氣嘛,我真知道錯了,我不該瞞你的。”
“以樂,我幫你塗藥好不好。”林柔伊說罷,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顧幼君,眼裡滿是悔意。
顧幼君想硬下心,但對上林柔伊慢慢蓄起淚光的眼睛,心中一軟,“不要,不要他的藥,你回去還給他。”
“嗯嗯!”
……
罩房內,百生探頭探腦地朝著站在房門口的兩位護從看,視線落在護從魁梧的身材上,用手比劃了下護從粗壯的胳膊,又捏了捏自己瘦弱的胳膊,眼中很是羨慕。
他長長歎了口氣,對著姬澹道:“允護衛,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女郎還派人來保護您?”
姬澹抬起眼眸,掃了眼門口,眸光幽暗。
保護他?他看未必。
百生自顧自又道:“唉,到您用藥的時候了,陳醫師怎麼還沒來?算了,奴去催催!”
說罷,百生向著門口走去,誰知剛走到房門邊,就被守在門口的兩位護從伸手攔住。
百生疑惑問道:“兩位兄台,怎麼了嗎?”
“抱歉,小兄弟,現在還不能讓你出去。”左側的護衛說道。接著又朝著屋內的姬澹作揖,“女郎有令,望您見諒!”
百生嘀咕了一句:“為什麼不能出去?不是保護嗎?這怎麼還不讓出門了?”
百生沒忍住,還是問道,“為什麼不能出去?那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允護衛的藥遲遲不來,我去看看什麼情況也不行嗎?”
等了半響,護衛仍麵無表情,不僅沒回答他,甚至在他等待解惑的目光中轉身背對著他。
百生一陣無語,妥協道:“不讓我出去也行,那你替我去問問總可以了吧?”
“抱歉,我們現在也不能離開。”
“那允護衛的藥……”
“藥在這。”一道女聲響起。
百生看去,是青若和一位手捧托盤的侍女。
青若話音剛落,鐘秀就已姿態盈盈穿過眾人,走上前,跪坐在姬澹跟前柔聲道:“郎君,奴服侍您用藥。”
青若見狀皺起眉,眸光很是不愉地盯著鐘秀。
百生眼睜睜瞧著自己的活被人搶走,心中生出一股濃烈的危機。
然而,下一刻姬澹對鐘秀的態度讓百生的心情一下安定下來。
姬澹並未理會鐘秀,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鐘秀臉色慢慢的白了,抖著嘴唇,“郎君,在不飲藥,奴怕藥涼了會影響藥效。”
姬澹仍視鐘秀如無物一般,這回倒是百生心軟了,他走上前接過托盤,“我來吧。”
青若冷眼旁觀,麵龐上浮起一絲譏諷之意。緩和神色後對著姬澹屈膝行禮,輕聲道:“允護衛,這侍女名喚鐘秀,女郎擔心就百生一人侍候您,憂心多有怠慢,故此今日特意讓奴再調一人來照顧您。”
“不需要。”姬澹嗓音冷淡,毫不猶豫。
青若一喜,道:“那奴……”
不等青若說完,鐘秀已大聲打斷,道:“允…允護衛,奴是女郎親自挑選來伺候您的。若您不要奴,奴就無處可去了!”
姬澹看向她,眸光閃動,莫測難辨。
鐘秀小聲哭啼,哀求道:“求…求允護衛,您就讓奴留下吧。您若不要奴,奴就真走投無路了,求您救救鐘秀吧!”說罷,以額貼地不起。
美人落淚,楚楚動人,饒是最鐵石心腸的人都我見猶憐。
在鐘秀柔弱的聲音中,是青若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她率先疾聲道:“您用不上鐘秀,那奴就先帶她下去了。”
青若說話的聲音略顯低沉,似在警告鐘秀。
“求求您了,您想要奴做什麼,奴都願意!”鐘秀慌忙膝行撲上前,她的雙手急切地伸出去,似乎想要緊緊抱住姬澹的小腿,卻被姬澹提前發覺一腳將她重重踢開。
姬澹周身縈繞著透骨殺意,劍眉緊鎖,麵色沉黑,沉冷嗓音響起,“勞煩青若姑娘。”
鐘秀咬牙強忍著劇烈的疼痛,強撐著爬起跪地,像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她咬緊牙關,狠下心,一字一句道:“求允護衛,允奴一容身之地,五娘子說,若奴無法說服允護衛留下奴,那奴便是無用。無用之人隻有棄之,不過奴生得貌美,隻棄之可惜極了,所以五娘子為奴尋了一個新去處,那便是攬月閣。”
“你在胡說八道!”青若怒不可遏,猛地給了鐘秀一記巴掌,打得鐘秀嘴角滲血,猶覺不夠。
“青若姐姐,奴所言若有半句虛假,奴就不得好死。”鐘秀眼神憤恨地盯著青若,一字一句地發誓道。
青若高聲道:“來人!來人!將這賤婢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
“與其被你們羞辱,奴還不如現在死了算了,才好以示奴所言句句屬實。”鐘秀遽然站起身,朝著柱子撞牆。
“快!攔住她!”青若驚恐失聲驚叫道。
千鈞一發之際,姬澹拿起身側的茶杯重重擲了出去,砸中鐘秀左腳腳踝處,鐘秀吃痛跌倒,費勁想要重新爬起,嘗試幾次無果,隻能伏地大哭。
青若撲通一聲跪下,鄭重其事伏倒磕頭,“多謝允護衛出手,這賤婢血口噴人,意圖汙蔑我家女郎,我家女郎雖驕縱,卻也斷做不成逼良為娼之事。奴早些就懷疑此賤婢心懷不軌,但因憂慮許是奴的無端猜測,才未有作為,不想因此害了我家女郎。”
“是奴該死!”青若兩行清淚滑下。
這賤婢若真撞死,豈不坐實女郎真逼良為娼。女郎的性子她了解得很,這等不堪的話,保不好真是女郎所言。此事一旦流傳出去,不但侯府會受牽連,就連女君的計劃也會隨之破碎。
好惡毒的賤婢!女郎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真以為這樣做就能與女君作對,女君就拿她沒辦法嗎,殊不知她的負氣差點就讓所有人這些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青若姑娘。”姬澹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青若,溫聲道。
青若抬起頭,對上姬澹猶如一泓深潭的目光,氣勢弱了下來,不由得心虛,放緩語氣道:“奴在。”
“真正想尋死的人是攔不住的,為防再生事端,我想你還是早些尋女郎商議一番吧。”
青若忙不迭點頭,“您說得極是,那奴就先行告退了。”
姬澹又道:“青若姑娘。”
“您說。”
“麻煩你替我向女郎道聲謝,多謝她的好意,特意調人來保護允之。”
青若側頭看向守在門口的兩位護從,恍然大悟,“允護衛這兩人雖說是來保護您的,可其實是今日有客來訪,怕客勿入此,攪擾您休養。若您不喜,奴這就將他們一同帶走。”
姬澹神色興味,“是嗎,那允之多謝女郎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