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 用這麼低劣的替代品(1 / 2)

香案熏爐嫋嫋生煙,彌漫著淡雅的熏香,顧幼君端正跪坐於一張書案前,身姿優雅,正在執筆臨摹著一卷碑帖。

顧幼君臨摹的範本,不是時下女子最為流行的精致簪花小楷,不同於小楷的娟秀和細膩,這卷字帖的字體筆走龍蛇,遒勁有力。常言字如其人,心性常隨字形而出,換而言之,人亦如其字,可見其字主人是何等的威嚴和深沉。

青若跪在顧幼君麵前,憤然狀告著鐘秀的叵測心計,言辭鋒利,毫不留情。

顧幼君擱下筆,隨意掃了眼,抖得顫顫巍巍的鐘秀,嗤笑一聲,滿不在乎道:“是啊,我是說了。”

正說到鐘秀意圖誣害顧幼君逼良為娼的青若愣住,她雖懷疑過,可顧幼君坦然的承認也著實讓她沉默住。青若默了片刻道:“女郎,您這樣說,容易落人口舌,對您名聲不好。”

顧幼君嘴角微揚,頗帶幾分譏笑之意,“我現在還有什麼名聲可言嗎。”

不等青若回答,她再度開口道:“命人將她送去攬月閣。”嗓音輕柔而冰冷。

鐘秀大驚失色,連連磕頭,泣聲道:“求女郎饒命!”她的頭不斷地撞擊地麵,不時額頭便紅腫起來。

“您就是讓奴做牛做馬都成,隻求女郎彆把奴送去那種地方。”鐘秀哭喊得聲嘶力竭,嗓音已經沙啞,仿佛經曆了一場漫長的折磨。

青若唯恐被人聽去,壓低聲音警告道:“閉嘴!若想活命就給我閉嘴!”聲音裡滿是威脅,鐘秀聽懂了青若的意思,她乖如鵪鶉,立刻噤聲。

“還請女郎三思,這賤婢固然可恨,但若被有心之人捅到陛下麵前,青若擔心侯府……”青若欲言又止。

顧幼君自然明白青若所指,略一思索問道:“那依青若所言,該當如何處置。”

“將她送去鄉下莊子,嚴加看管。”

顧幼君點了點食指,憂慮道:“可無故消失一人,豈不反倒讓人懷疑我心虛?”

青若細細思量一番,直接送去鄉下莊子雖是處理得粗暴,卻也是最安全的辦法,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影響侯府。可允護衛那邊,女君意撮合他和女郎,但女郎在救允護衛這事上就已留下不好的印象,再添上逼良為娼的惡毒名號,有珠玉四娘子在前,允護衛絕不可能會愛上女郎。

此事一旦處理得不妥,允護衛定會越來越離心,看來這賤婢非但不能趕走,還得留下證明女郎的清白,可這賤婢竟企圖勾引允護衛,留下她無疑是放虎歸山。算了,她先好好敲打敲打這賤婢,諒她經曆此事後,再不敢生出妄心,待日後風頭過去再將她調走。

“女郎所言極是,那就繼續將這賤婢留下,允護衛身邊是不能留她了,不過允護衛身邊的那小廝倒是可以留下她,就讓這賤婢好好服侍她的主子吧!”青若陰惻惻掃了眼鐘秀。

顧幼君執筆蘸墨,漫不經心道:“那你將人帶下去吧。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青若還得好好教教她,但太心急了也不好,辦法嘛,有的是,現在穩妥為重,切勿讓人起疑,青若你可明白。”

“是,奴明白。”

顧幼君輕嗯了聲,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尋味之的笑意。

……

罩房內燭光搖曳,屋外響起一道刻意壓低嗓音的說話聲,絮絮低語,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尤為明顯。

沒過多久,說話的聲音停下,房門吱呀一聲被人輕輕地推開,百生一臉難為情走進來。他看著麵前俊美的青年,又想到站在屋外的人,頓感頭大極了。

百生沉默太久,久到姬澹都無法忽視。那雙如琥珀般的茶褐色眼眸落在百生身上,若有若無地露出些許深意,語氣平平道:“如何?”

百生立馬回過神,想起姬澹讓他去打探的事,回道:“小院今日確實來了客,是四娘子和成安郡主,登門拜訪的緣由,奴問了好幾人都並不知情,說是女郎不喜人近身伺候,待客和議事時也從不讓奴仆進屋伺候。不過,奴倒是探得一個消息,說是成安郡主離開時臉色差得很,沒過多久,女郎也發了通好大的脾氣。”

百生說完,又憂心忡忡問道,“允護衛,若是奴問的這些人告訴女郎,我們在探聽女郎的私務可怎麼辦呀?”

“不會。”姬澹篤定道。

這些奴仆個個心懷鬼胎,又豈敢讓顧幼君發現自己的不忠。原以為隻是青若這個侍女有些異常,不曾想,是整個扶靈院都透著不對勁,看著正常,實際上卻是貌合神離。

顧幼君早就察覺這些奴仆暗有問題,卻不戳破,仍故作不知,所以她是想蒙蔽誰,又計謀著什麼呢,這個侯府當真是越來越有趣。

思及百生提到的成安郡主,姬澹心情瞬間不太好。這成安郡主可真陰魂不散,驕奢淫逸,色心累累,竟粗鄙到登門索求男子,真是恬不知恥。

姬澹不由冷嗤了聲,眼底掠過刀鋒般的寒光,成安郡主癡心不絕,日後必出禍患,他得想個法子絕了她的念想,免得她日夜惦記著他,閒來無事就來煽動顧幼君。

他道:“你再尋人打探一二,關於那成安郡主的事。”

百生雖不明就裡,但還是附和點了點頭。此刻,他滿腦都是候在屋外的那人,揣量半響,還是想不出怎麼開口,一籌莫展之際,餘光落在案幾上的漆木朱碗,碗裡的藥汁已空空如也,忽然靈光一閃。

“今日都怪奴,險些害得您錯過飲藥的時間,不若,奴在廊下支口藥爐,想來再也不會出現今日這種情況,隻是這樣就需多一人看守藥爐。”百生道。

“是嗎?”姬澹視線從漆木朱碗上緩緩掃過,眸中透出一股暗沉的意味。

百生緊張地詢問道:“那您覺得,奴這辦法可還行?”

“你既已做好決定,還問我作何?”姬澹反問,神情平淡,語氣不辨喜怒。

百生卻被姬澹嚇得後背直冒冷汗,這是他第一次因為一個人而產生恐懼,與以往遭受的恐懼不同,這種感覺就像被一塊冰冷的鑄鐵塞進胸腔,墜墜的,寒氣四溢。

百生強硬按住瘋狂叫囂著想逃跑的欲望,噗通一聲跪地,顫顫巍巍,一五一十將事實一口脫出。

原來是百生在回來的路上遇到,哭求不止的鐘秀和準備送走鐘秀的青若。百生本想避開兩人,卻不料被青若提前叫住。青若讓他和她一起勸說鐘秀,還提到鐘秀所說的關於女郎逼她入攬月閣的事情,其實都是因為她受到牙婆的逼迫。就因牙婆打罵虐待幼童被女郎打了五十仗,故而懷恨在心。

現在牙婆已經被收押,至於鐘秀,女郎憐她到底隻是個苦命的女子,隻將她打發走。不想鐘秀死活不願離去,聲稱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親人,無處可去,如果讓她獨自在這個世間漂泊,還不如早點死去。

百生同情鐘秀的遭遇,憐惜寬慰了她幾句,不料鐘秀卻賴上了他,讓他收留她。百生自己活得都縮衣節食,更彆說還有位體弱的老母親每月都需吃藥,他哪兒能有本事收留彆人。但哪想到,青若卻轉頭替鐘秀說起話,也勸他收留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