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生婉言說出自己的難處後,青若甚至體貼言道,鐘秀的身契不需要他出錢,甚至鐘秀每月的月錢和食宿都由侯府負責。他被兩人說得暈頭轉向,再加上害怕被青若發現他再打探顧幼君之事,想著趕緊離開,稀裡糊塗就答應了,等他緩過神早就不及了。
百生苦著臉從懷中掏出鐘秀的身契呈給姬澹。他就是個粗使下奴,哪兒需要人伺候,現在一想到鐘秀他就渾身難受。再說鐘秀原本就是安排服侍允護衛的,他現在不過隻是物歸原主。
但是,姬澹並沒有接過,他冷漠掃了眼身契,“收回去,此人無我無關,我也用不上多一人替我守藥。”
還真一環接一環,這蠢貨到現在都還不知中了彆人的圈套。顧幼君想方設法留下這侍女想做什麼。
“是,奴知道了。”百生連聲應下。
姬澹凝目沉思,揮手屏退百生。
百生退出屋子,關上房門後才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
……
林柔伊一回到永國公府,就火冒三丈衝到林懷恂的小院。她推開守門奴仆的勸攔,直衝林懷恂的寢室,不想撲了個空。
林柔伊抓了一位有些眼熟的侍女,厲聲問道:“林懷恂在哪?”
侍女害怕極了,哆哆嗦嗦直說不知。
林柔伊半眯著眼,目光落在侍女飄忽不定的眼眸上。隻聽啪的一聲脆響,侍女的臉頰迅速紅起一片。
侍女委屈落淚,哽咽道:“郡主,您怎麼能這樣折辱奴,奴好歹也是世子屋內的人。您獨斷獨行,還擅闖世子……”
林柔伊揚手又是重重的一個耳光,低聲威逼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教訓我。林懷恂到底在哪兒,你若不說,我就扇到你說為止。”
“郡主,您……”
啪! 啪!
這回林柔伊連扇了侍女兩個巴掌。
侍女捂著臉,眼眶中的淚水止不住地湧出。她這下是真的明白林柔伊說到做到,擔心再這樣下去自己的臉就保住了。她抽抽噎噎道:“書房,世子在書房。”
林柔伊轉身立馬朝著書房走去。守在書房門口的不是奴仆,而是林懷恂的貼身侍衛無為。無為伸手攔住林柔伊,任由對方怎麼打罵都不肯讓開。
屋內一道清朗男聲傳出,“讓她進來。”
林柔伊惡狠狠怒瞪無為一眼,隨即用力推開房門。
林懷恂跪坐書案前正在作畫,林柔伊步入屋內後,對著他就是一通高聲斥罵。林懷恂卻毫不在意,甚至未曾投以一瞥。他的目光始終停駐在畫上,秉筆細描,神情認真,手法熟練又精湛。
相較林柔伊那怒不可遏的情緒,林懷恂倒是平靜多了,似乎早就料到對方會來。
林柔伊離得還有些距離,並無法完全看清書案上的畫卷,依稀隻能辨清是一幅美人畫像。
林懷恂的冷淡激怒了林柔伊,又見對方如此在乎這幅畫像,於是將攥在手中的白玉藥罐,用力砸向畫像。
不料林懷恂反應之大,竟然伸手擋在畫像上。這股力林柔伊可謂是鉚足了全身的勁,帶著滿腔怒火,以至於,林懷恂白皙乾淨的手背瞬間紅腫,甚至隱隱發顫。
林柔伊雖未料想到這樣的結果,不過怒氣倒是消了幾分,她道:“收回你的藥,還有你安插在以樂身邊的那些耳目都給我撤掉。”
“沒有安插,那些人原本就是侯府的人,我隻是給了他們一些錢財而已。”林懷恂目光落在滾落在地的白玉藥罐,眸光暗沉。
“背主的賤奴!”林柔伊怒道。
林懷恂收回目光,抬眸道:“無為。”
無為走進屋,呈給林柔伊一張紙條,上麵是已經預先寫好的名字。
林柔伊接過紙條,粗略看了看上麵的名字,將其收起。朝著林懷恂投去一審視的眼神,道:“你故意的?”
“妹妹,你接藥罐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嗎。”
“胡說!”林柔伊的瞳孔微微擴大。
“以樂嫁我,總好過嫁給彆人不是嗎。”林懷恂細細摩挲著畫卷,目光留戀不止。
林柔伊冷哼一聲,嘲諷道:“癡心妄想!”
林懷恂勾著笑,沒有再開口,似乎已經將林柔伊完全看透。
林柔伊冷冷掃了眼林懷恂,轉身離開,走至門口突然想到什麼,頓住腳步。她轉過身,視線落在林懷恂麵前的畫卷上,冷聲譏諷道:“用這麼低劣的替代品,你就不怕被正主發現,對你感到惡心嗎。”
林懷恂沒什麼反應,隻是平靜地執起筆,繼續細描畫中那女子裙邊的繡花。
過了很久,林懷恂停下筆,深沉看著畫卷。畫中的女子穿著一身金紅色織錦花緞的曲裾襦裙,披著一件帶著一圈雪白獸毛的連帽鬥篷,正微微側身朝畫外之人看來,眉目冷淡,稍稍蹙眉,像是有些不耐煩的模樣。
這幅栩栩如生的畫像上的女子,正是顧幼君。
終於,林懷恂挪開視線,目若寒冰,冷聲道:“處理掉,那張臉…”他頓了頓,繼續道:“毀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