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日,顧幼君頻頻命人請姬澹前來。表麵上,是要求姬澹學習如何服侍她用膳,但其實,每一次都隻是讓姬澹坐於一旁看著,偶爾說上一兩句話,但大多時候對他都是視而不見。一旦用完膳,顧幼君便會立馬離開,也再無提過要姬澹扶她起身。
不過這天,顧幼君一改往日,吃飽後她並沒有馬上離席,而是一搭沒一搭地主動和姬澹搭話:“允之武藝超群,無人能敵,卻被我困於小院,硬生生給埋沒了。”
姬澹垂眸,若有所思看著她,不語。
顧幼君也不惱,手肘撐在食案上,手掌托著小巧白嫩的下巴,歪著頭一眨不眨地盯著姬澹。
少女肌膚晶瑩剔透,就像雪白光潔的珍珠一般。臉頰被熱氣暈染,泛著淡淡的緋紅,沁出的細汗綴在額間。一雙烏亮水潤的眼眸,直勾勾好不遮掩。
姬澹目光暗沉,喉結滾動,放在膝上的手微微屈起。
顧幼君這是又想到什麼新點子來懲罰他嗎?
“女郎,允護衛在侯府有的是機會,怎麼會被埋沒呢。”青若語調有些著急。
青若生怕姬澹因此生出想離開的心,她們等了這麼久,終於等來,這才好不容易將人留下,又怎麼舍得就這麼輕易將人送走。
顧幼君聞言,嘴角微揚,輕輕譏笑道:“侯府,早現朽敗之象,根本不配允之的才華。允之若欲圖大業,應去的是,一個能定乾坤的地方。”
青若麵色僵硬,眼角稍稍抽搐,心頭更是升起一團怒火。她沒能控製住,抬起手緊緊握住顧幼君的手腕,低聲辯道:“女郎,您胡說什麼呢?侯府有從龍之功,陛下對侯爺的倚重更是日益漸增。現在侯府雖未扶搖直上,但也絕無朽敗之象。”
顧幼君拂開青若的手,手腕上紅腫的指痕露出,她肌膚白嫩,被通紅的紅痕一襯更顯觸目驚心。
顧幼君沒有責罰青若以下犯上,而是順著她的話,輕描淡寫道:“青若說得是。不承想青若竟如此遠見,是我自愧不如。”
姬澹眼眸低垂,麵色自然平淡,似乎並未注意到眼前這對主仆各異的舉止。直到顧幼君輕喚了聲他,才徐徐抬起眼眸,就見對方笑盈盈地看著她。
“允之,你也不可能一輩子都保護我,不如教我習武,學點自保的本領,說不定日後也用得上呢。”顧幼君道。
姬澹餘光不經心掃過顧幼君手腕上的紅痕,不緊不慢道:“女郎既已吩咐,允之自是聽從。隻是習武苦得很,一點都不有趣,還望女郎考慮清楚。”
“學生不怕吃苦,隻望允之先生彆太顧慮,學生這是誠心求教,定會虛心聽從。”顧幼君很乖覺地坐直,雙手攏袖,看著卻嬌氣極了。
很乖。
姬澹素來凝若冷玉的麵龐似有一絲鬆動。
……
對於習武一事,並不是顧幼君新想出對付姬澹的辦法,而是她真心想學的。沒有人能護她一輩子,她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學些防身術終歸會派上用場。幼時她也曾提過,隻是家中無人同意罷了,如今機會來了,她自然不怕吃苦,甚至十分刻苦。
一連數日,顧幼君天不亮就起,早早就去尋姬澹,隻是她沒想到,姬澹起得更早。她到時,姬澹已早起練拳了好一陣。
顧幼君也不知為什麼,一連數日都比姬澹晚到,好似在這場無形的較量中她敗下陣了。
於是,次日一早,薄曦未明,顧幼君不等用過早膳,早早便出門了。不承想,遙遙看去,晨霧內是姬澹朦朧揮拳的身影。
姬澹察覺聲響,停下動作,轉身看來,看清來人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他原以為,顧幼君堅持不了幾日。沒想到這位看著嬌弱至極的小女娘硬是咬著牙堅持下了來,甚至一日比一日到得早。
姬澹神色重回淡漠,向著顧幼君輕輕頷首。
顧幼君沒有理會,直直越過他,旁若無人似的。她站到角落旁,乖巧地蹲起馬步來。
姬澹目光落在顧幼君身上,少女馬步紮得不穩,有些搖晃。女孩也發現了這點,一時惱怒咬了咬唇,卻還是一聲不吭堅持住了。
她在生氣,她生什麼氣?
顧幼君討厭蹲馬步,第一天她便提出,並且強烈反對,但在知曉這是必需的基礎功後,雖很不喜歡,卻也每日都堅持蹲滿一盞茶。
但今日她很安靜,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沒了以往的聒噪。
許是他盯得太久,被顧幼君發現。少女冷冷瞪了他眼,下巴高高抬起,脅迫他收回目光。
姬澹收回目光,沒在繼續想顧幼君生氣的原因。
庭院裡的兩人各練各的,誰也不打擾誰,安靜得隻剩揮拳的聲響。
忽然,姬澹麵色一沉,半揮出的拳倉忙收回,疾步向前,接住正往後倒的顧幼君。他伸出右手托住那細若柔柳的腰肢,柔軟滿懷,沒有絲毫雜念。
顧幼君輕輕喘著氣,額間沁滿薄薄一層汗,唇色泛白。腰肢傳來的觸感令她有些僵住,低眸掃向那隻幾乎合捏她半邊腰身的男子大掌。
羞怒慢慢繞上心頭,這是第一次她腦海中沒有絲毫算計,唯能感知到的是與女子截然不同的觸感。
大大大,大膽!顧幼君腦中一片空白,又羞又惱,直觀深感,男女有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