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聽聞此言,店裡的夥計和顧客神色都變了。掌櫃立刻收起了賬本和算盤,跟著王嬸的腳步朝著門外走去,臨走前還吩咐夥計安穩店內的客人。
陸雲錚自然也沒留在原地,聽著外麵出了事,看著掌櫃出了門,也快步跟了上去。
來到河岸,原本洗衣的岸邊已經聚集了十來個人,時不時指指點點或是小聲議論,但就是沒人敢上前察看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幾個洗衣的婆子站在一邊,看到掌櫃從店裡出來,趕緊跑過來說明情況。
掌櫃擠了進去,第一眼赫然看見停在岸邊被樹枝絆住而不能順著河流往下飄的無頭屍體,心下駭然,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陸雲錚也嘗試著靠近岸邊,一具已經被水泡脹的屍體映入眼簾,看著脖子上已經消失的頭顱,她忍不住皺眉。
圍觀的人是越來越多,原本平靜的早晨也因這具無頭屍體而變得轟動起來。
掌櫃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又掩住了眼睛,難以直視河岸邊的情形。些許腐爛的臭味融入空氣之中,之後又消散在這偌大的京都裡。
“去、去報案了沒有?”
掌櫃的聲音也開始發抖,身旁的一個夥計走上前來:“已經吩咐幾個人趕緊去大理寺報案了。”
“那我們先回去吧,等大理寺的人來處理。”
似乎是因為目擊這樣的場景讓他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掌櫃有些神情恍惚,腳步也變得不穩。身旁的人見此立刻扶住了他,帶著他回去。
“不若還是找些人守在這裡吧,圍觀的人太多,可能會影響後麵的人來辦案。”
聽見陌生的聲音,掌櫃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一個相貌清秀的小郎君正看著他,一身月白,眉目間似有憂愁之意,見他回望,又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禮。
“這位郎君是?”
“啊,我是貴店的一個住客,前幾日便宿在此處了。”
掌櫃並沒有多在意陸雲錚的身份,隻當她是一個普通的客人。
“也是,富貴,那你帶幾個人過來這邊看著,彆讓無關的人再圍過來。”
橫屍門口,這種不吉利的事情發生在他的店前,真的是倒了大黴,晦氣極了。此刻的他隻想大理寺的人能夠快點來解決,不然他的店今日還怎麼開下去。
陸雲錚站在原地,看著圍觀的人被驅散,那幾個洗衣的婆子更是害怕,東西都不收拾就趕緊離開了。
那具無頭的屍體就這樣飄在河水之中,沉沉浮浮。
她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多時,一隊人馬趕了過來,原本還站的遠遠的看熱鬨的一群人見狀都趕緊散開。隻見一個身著緋色公服、腰佩銀魚袋的人自一群吏人之中走來,陸雲錚匆匆掃過一眼,來人劍眉星目,相貌是俊朗神逸,但卻表情嚴肅。站定之後他舉出了一個令牌,以示眾人。
“大理寺辦案,無關人員請速速離開。”
河上的屍體終於被抬了上來。
仵作已經到了現場,一邊檢查屍體一邊喝報驗屍的結果。有幾個人下了水,仔細觀察著河水的狀況,並記錄水深河長。
發現屍體的幾個婆子都被帶了過來,在官差的詢問之下,詳細敘說著自己早上看見的一切。而顧含章站在一旁,一邊仔細聽著,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和狀況。
環視的時候發現還有一個人站在不遠處。
陸雲錚手握一把紙扇,若有所思地看著這邊。
“你也是和案件有關的人員嗎?”
陸雲錚看向顧含章,隻見他微微皺眉,神色有些不耐,當下便知道自己再呆在這裡顯得有些不妥當,更何況自己今日還要拜訪大理寺,若是給對方留下不太好的印象,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無意打擾,草民這就告退。”
見對方沒有再逗留,顧含章也點頭示意。陸雲錚退出了辦案現場,回到了客棧。
因為外麵發生的事情,客棧已經少了很多客人,隻有些許留宿的還聚在一起議論,所談論的話題無疑是外麵的無頭屍體,神色多少帶著些許惶恐。
掌櫃的看著這番情景,拿著手帕一次又一次地擦著不斷流下的冷汗,嘴裡還時不時念叨幾句“得拜拜神,得拜拜神”。
陸雲錚剛一回來,就被他叫住了腳步。
“客官,外麵的官爺們都查得怎麼樣了?”
“我也隻是隨意望了幾眼,不太清楚狀況如何。”
陸雲錚麵帶歉意地搖了搖頭,掌櫃聞言又是歎了一口氣。
“倒黴,實在是倒黴!”他用力將手帕扔到桌子上泄憤,卻還是隻能回到櫃台,擦著冷汗又拿出賬本繼續算賬。
陸雲錚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回想起自己出門的原因,又是懊惱地用扇子敲了敲腦袋——對方隻是讓自己離開現場,為何自己就傻傻地跑回來呢。
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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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中午,日頭已經升到了最高。
周遭的空氣也跟著熱了起來,屍體腐臭的味道也變得濃烈。在仵作旁記錄的常安照快要反胃吐出來,但在顧含章的注視之下,他可不敢說出一句怨言,隻能站在原地繼續工作。
“怎麼樣?”
常安照熱得出了一層薄汗,抬起袖子隨便擦了擦,聽聞顧含章問自己,連忙小跑著將自己手中的驗屍格目遞給了他。
“死者是一名女子。根據仵作的驗屍,死者腹部沒有積水,也並無腫脹的現象,排除是溺水的可能,應該是先被凶手殺害,然後被拋屍到河中。”
“除了手腕上有繩索捆綁的痕跡,死者身體目前並未看出明顯的傷痕,暫時無法斷定死亡的原因,可能要等待複檢的結果。”
”至於消失的頭顱,頸部切口處非常平整,頭頸上皮不卷、肉不凸,應該是死後才被砍下來的,而且是有經驗的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