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做皇帝。
連我乖巧懂事的哥哥都覺得當皇帝很累,更彆說我這個已經散養一年的傻子。再者說,那群上了年紀的大臣或多或少都不信任我這個年僅九歲的皇帝,派彆不同的兩邊吵得格外凶,根本不聽我說話,每次結束都是一堆問題。更彆提還要去處理書房堆積如山,才看了幾本的奏章。
所以堪堪聽了兩天的早朝,我就受不了了,早朝時間到了也耍脾氣賴在寢宮裡。
“您是皇帝,不可如此任性。”時間剛過去半個鐘頭,白胡子老伯就過來跪在了我的寢宮門外。
“滾開!”我隨手抓起一塊硯台丟去。
老頭一點不躲。硯台狠狠砸在他的額頭,砸得他身形一晃。但他很快就又直直跪好,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任憑鮮血緩慢從額頭流下。
不知是誰傳的消息。門外慢慢聚了很多大臣,他們全部跟著沉默地跪在門外,向我無聲的抗議。
我在這靜默的壓力裡感覺到了害怕。
“我去。”我敗下陣來,垂頭喪氣讓宣宣服侍我穿戴好上朝。
耽誤的一個時辰硬生生被他們在朝堂上多吵了兩個時辰補了回來,下朝時我感覺整個人如一具行屍走肉。
“皇上為何唉聲歎氣?”母後不知何時走到我身後,開口問道。
我被嚇得一激靈。
母後對我沒有好臉色,我總有些怕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老實回答:“我不想做皇帝,不想批奏折和上早朝。”
我知道這話聽著狠大逆不道,說完就縮著腦袋等著挨罵。
可母後卻輕輕笑了:“你年紀尚且小,愛玩些也是正常。我作為你的母後,理應為你分擔一些。”
“明日我陪你一同上早朝,坐在龍椅後麵的紗簾中。你以後隻需按時到那個位子上坐著,可好?”她說。
我自然樂得當甩手掌櫃,當即也不管彆的了,慌忙點頭。
“去玩吧。”母後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這是母後第一次摸我的頭。她的手不像娘親那麼柔軟,可也是暖和和的,很舒服。
第二日,母後果真陪著我一同去上朝了。
我很高興,終於不用聽他們各執己見吵半天,被迫做一些很難選擇的決定,然後再引起一波新的爭吵了。
看見母後坐在我龍椅後的紗簾裡,朝堂安靜了片刻。
白胡子老伯額角包了布,模樣有些滑稽。他率先上前,彎腰道:“太後垂簾聽政,恐不太妥當。易引起百姓議論,白損太後名聲。”
他這邊剛說完,那邊一個矮矮的黑胖子就走出來反駁:“皇帝尚小,心智尚未成熟,國家大事又容不得半點差錯,太後作為國母,有輔助規勸的義務。”
……
果不其然,雙方很快又吵了起來。
我聽得頭疼,要開口製止,卻聽見背後太後慢悠悠低聲道:“皇上不必著急,由著他們吵吧,到時間準時下朝就好,餘下不必多管。”
我得了信,便閉了嘴,縮在皇位上發呆。
這一架吵得轟轟烈烈,聽得我隻覺得耳邊轟鳴不斷。離平素早朝結束還有小半個時辰的時候,下麵才終於吵累了。
白胡子老伯又一次“咚”的跪在朝堂上,身後烏泱泱跟了不少人。
“自古太後垂簾聽政的例子都不得善終,望太後三思,以江山社稷為重。”他跪著道。
這麼多人一齊跪在下麵是很有些壓迫感的,況且他們每個人都是一副寧死不屈的神情。
我開始坐立不安起來,剛要說話,就聽太後的聲音先一步從我身後傳出來:“時候也不早了,想來皇上和諸位愛卿都累了,今兒早朝就到這裡吧。”
說著就讓身邊的小太監過來牽我的手,把我帶離了朝堂。
身後傳來白胡子老伯蒼老卻堅定的聲音。
他仍跪著,望著我離開的方向朗聲喊道:“江山社稷並非兒戲,還望皇上三思,望太後三思!”
我想回頭,被母後輕輕扭了回來。
“皇上有什麼想說的嗎?”剛走出大殿,母親就屏退了隨仆,主動牽起我的手一起回去。似乎感覺到我的欲言又止,她突然問。
我想了又想,還是說了出來:“為什麼他們說您是垂簾聽政,還說這樣會毀了大餘啊?”
母後鬆開了我的手,語氣冷了下來:“你現在是皇上,應該有自己的判斷。不要光聽彆人說,多想想你自己是怎麼覺得的。”
我直覺自己說錯了話,小心翼翼抬頭望向母後,卻見她直視前方,高昂著頭並不望我。
她太高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想讓我陪著你上朝嗎?”母後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