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你得自己處理。”
他接過了東西,又抓住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是在看著我。
“你想給我處理傷口嗎?”於是我輕輕的問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我搖了搖頭,“你先處理自己的傷口,人類很脆弱。”
他很著急,不過也許是看著我雲淡風輕和他說“彆擔心自己,我沒事”的模樣,這讓他也不得不信了我說的話吧。
青年將自己的傷口給處理好了就來看我了,其實前後不過五分鐘,但在這五分鐘,我已經用水打濕了布,擦乾淨了自己的眼睛,坐在旁邊發了會呆。
我在感知這個地方。
不過很可悲,我失去了雙眼,沒有雙眼就無法分辨路的虛實真假,看不見力量的湧動,自然難以從這裡出去。
身側的這個青年…
我感知不到他身上有元素力量的湧動,想來他也不會開始元素的視野去分辨這些道路吧。
除非,他和我一樣能純粹的用眼睛去分辨道路…但要教會他這些東西,便已經能夠花費人類大半的時間了。
所以果然還是靠自己吧。
靠自己來尋找離開的道路好了。
“娜塔莎,我包紮好傷口了。”他走向我,腳步聲在耳邊響起。
步子很輕盈,常年習武之人才有的步伐。
我順著他的動作起來,趕在青年開口之前開口,先是重複了一遍我的眼睛沒事,最後向他張開雙臂。
“先生,你得背著我走路了。”
對於我忽如其來的改口,這個人明顯不太高興,他猜我是生氣了,就無奈的軟下聲音要我好好喊他的名字,叫他阿賈克斯。
說著這話時,他麻利的背起我,還把包背上,順手拿起了我的手杖。
這一下我知道了他的名字。
“阿賈克斯。”我先是喊了聲他的名字,才再說,“我看不見東西了,隻能用耳朵去聽,我們可能得在這裡繞上很久。”
他毫不猶豫:“沒事,食物才動一點,我吃的很少,娜塔莎,你知道的。”
正常的成年男性胃口不會小的。
我平靜的想,在身後攬住他的脖子嗯了聲,優先讓他先順著他能記得的道路原路返回。
在這一段路上,他並沒有提到什麼任務,也沒有提到我們為什麼會和那頭魔獸對上。
並不著急,我知道我很快就會想起了。畢竟記憶彌足珍貴,我允許□□腐爛潰敗,但絕不允許有任何生物偷竊、損毀我的記憶。
記憶是我成長的基石,我觀察世界,積累它們——它們是我生長的根本,是我的彌足珍貴,比生命更美麗的寶物。
背著我的先生看來對這事還挺有經驗,一路上他都在和我說話,不想讓我睡著,我並不困倦自然也不睡覺,一直回應著他的話。
我能感覺出來我和他認識了很久很久,也許是我這個身體大半人生的歲月,我都陪伴著他吧。
那麼,他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了?
…有些久違。
在自己回憶中的孩子總是脆弱需要保護的,還是頭一次被保護,這種體驗新奇極了。
摟緊了些他的脖子。
如果是為了保護在意的孩子,丟掉一雙眼睛也沒有什麼所謂的。
如果事情到了我想的那一步,我也可以用更多的東西來“保護”孩子們…孩子多麼脆弱可愛啊。
阿賈克斯的聲音又出現在我的耳邊,我聽見他的話語裡沾滿了煩躁的情緒:“娜塔莎,我不記得接下來怎麼走了。”
“彆著急。”我下意識安撫,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後,想了會,才道,“往右邊去吧。”
青年轉頭望向右側嚴嚴實實的路,沉默便是他的回答。
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我能想象的到他複雜的樣子…雖說我根本就沒看清他長什麼樣,但我還是笑了。
伏在他的後背,失去雙眼後一切感官反而被放大。
我能聽見風流動的聲音,更能聽見青年的身軀之下,一顆心臟在緩慢的跳動…這是生命鮮活的象征,是十分有力的存在。
聽著這樣的聲音,身軀中逐漸消散的生命力也仿佛恢複了不少,滿是安心…
“這裡是活的。”我發出一聲喟歎,“等一等,再等一等…它就會移動了,通往那裡的門屆時就會打開。”
再等一等。
我知道他一定能等下去…
但是我似乎熬不了多久了…我不禁困惑的想,自己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回去嗎?
也許的確如此。
身體中尚有殘留的情緒在躁動,斷斷續續的在身體中翻湧,仿佛隻是笑著在重複著些什麼,難耐壓抑的喜悅。
——死亡何時而至?
——我等的有些心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