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光氣哼哼地揉著眼角,“剛才跟人吵了一架,可不怨我呀,是他先找茬撩閒的。”他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經過講給她聽。
原來他和洛桑約好了,下午來街上轉轉,買些紀念品帶回國去。卻該著碰見冤家對頭,那個網名話匣子的外景主播,也拿著手機在街上瞎轉悠呢。
正趕上小夥子口渴了,買了一杯飲料解渴呢,老男人沒個眉眼高低,根本沒認出是曾經發生衝突的人,就湊上來對著攤主和顧客一通白話。
“老鐵們,動動你們發財的小手,幫我衝衝人氣榜啊,接下來,我再讓你們見識一下當地的飲料,瞅瞅這小兄弟是怎麼做出來的。跟大家再說一遍,尼泊爾的寶石貨真價實啊,我話匣子不糊弄人,這邊人傻實誠,價格隻有國內的一半。老鐵們,現在我手頭的祖母綠可不多啦,想要的抓緊戳下方的小黃車直接拍。”
推銷完他的商品,老男人先把鏡頭對準推車上的瓶瓶罐罐,“看著沒有?就用個鐵皮的圓桶,用布擦巴擦巴,這就完啦!埋汰不埋汰呀?”巴拿馬草帽像在做實況直播,“不乾不淨,吃起來沒病,彆笑話彆人,我小的時候小商小販也這樣。哎,攤主真不扣啊,倒了好多袋酸奶進去,再加入糖、水、鹽,哦,還有香料,不會是咖喱粉吧?再加入冰塊兒攪和攪和,倒入玻璃杯子中,這杯子不是一次性的,誰來誰用,能不能傳染病啊?然後再撒上幾粒葡萄乾、碎果仁,臟乎乎的,還不如不撒呢。好嘛,一杯拉西做好啦。”
然後,他又把鏡頭轉向攤前的食客,他應該發現了與自己相像的麵孔,“哦吼,這位小夥子,孔你幾哇,呃,不是日本人;安娘,嗯,也不是韓國人。”
正把杯子舉到嘴邊的劉紅光不耐煩了,打心眼裡瞅他就氣不順,“有事兒快說,有屁快放。”
“小夥子講話咋這麼衝呢?出門在外與人為善,你是啥爹媽和老師啊?他們沒教你禮貌待人啊?子不孝,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唉,你們這種人太給國人丟臉啦,總是窩裡鬥不團結,就像大醬缸裡的蛆。看你那熊樣,窮人乍富,喝一杯攤主拉的西就了不得啦。”老男人是個不受屈的主兒,以居高臨下的架勢喋喋不休。
“噗”,喝到嘴裡的飲料噴了出來,一點兒沒遭禁,濺了站在對麵的老主播一臉一脖子。
在嘴上占到便宜的家夥惱怒地叫起來,“呸,呸呸,乾什麼?給我來陰的,整得哪兒哪兒都是,眼睛都烀上了。”他掏出手絹厭惡地擦著。
接連咳嗽的劉紅光應該不是裝的,一定是聽到了敏感的字眼嗆著了,“誰讓你說是攤主拉的西呢,這一口沒把我嗆死。”
“攤主的拉西有毛病嗎?你不要把自己的錯誤往彆人身上推,甩鍋你是第一名。瞅瞅!淌得我衣服上全是,黏黏糊糊,臭的哄的,你得賠償我的損失。”看來老男人是不會輕易罷休了,“咦,原來是你小子啊!沒禮貌、欠嘴的家夥,老賬還沒跟你算呢。”
“才認出來啊?你跟我算賬,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那一杵子就白打啦?又跑到這裡胡謅八列、丟人現眼來了。”劉紅光把手堅定一揮,“賠償!毛都沒有,你不說是攤主拉的西,我能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嗎?幸虧一天沒吃東西,要不,噴你身上的不止這些呢。你是活該,自作自受。”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越吵越激烈。
那老男人不是善茬子,之乎者也哏啾啾,年輕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氣得劉紅光隻會用手指著人家的鼻子,翻來覆去吼著“你閉嘴”這一句話。
“小子!噴我不說,還敢用手指著我,把你美個爆!”罵人話層出不窮的家夥,是個說打即落的主兒,一記直拳打過來。小夥子本能地偏頭去躲,還是沒躲開,直接打在眼角處。
那老男人腿腳麻利,轉身便跑,一頭紮進人群,再想找可找不見了。
原來是這麼受傷的呀,姑娘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埋怨他,“你呀,就是個嘴炮,一個大老爺們還不如我這一米五五高的小女子呢,不叫喚的狗咬人更狠,能動手就彆吵吵。”從她的氣勢上看得出是個狠人啊!
小花帽還為自己的懦弱狡辯著,“我總想大家都是中國人,出門在外的,理所應當相互照應著,彆給國人丟份兒。有話好好說唄,動不動伸手動粗不好。”
眼鏡哥也幫腔為他下著台階,“可不咋地,光哥多仁義哈。他要是出手,得把內家夥的老胳膊老腿削折嘍。”他還使勁地向一側歪了兩下頭。
然後怕劉紅光掛不住麵兒,趕緊轉移話題,回頭望向耷拉著腦袋沉默寡言的林海,“哎,俺老對兒今天咋地啦?成悶葫蘆了哈,遇到啥不順心的事兒,還是身體不與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