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離開。”他說。“我隻需要鄧布利多的信，明天貓頭鷹就會把我的錄取通知書送來，之後每年我隻需要待在你們身邊兩個月，六年後你們就能徹底擺脫我。把鄧布利多的信給我就行。”

“沒有那種東西，”弗農嗓音低啞。“我不管誰和你說了這件事，那都是假的，沒有鄧布利多，沒有什麼貓頭鷹，彆說傻話。”

“你就不怕我留下來折磨你們的兒子嗎？”

弗農一下僵住了。

他的侄子並不瘦弱，即使他經常不吃達利剩下來的那些飯菜，佩妮也絕不會給他加餐，但他依舊和同齡孩子們一樣健康、有力，達利不能欺負到他，因為哈利並不畏懼闖禍後的懲罰。他們本想把他刻意養得營養不良，好讓他體內那股奇特的力量發育不起來，他們使喚他、忽略他，試圖打壓他，可似乎有一種特殊的力量守護著這個巫師，就像那些傻故事說的那樣。

因而他們害怕他，每過一年那種恐懼就增加，他並不被他們製衡，並不被他們要挾，他們本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卻站在這裡。那股恐懼升高到不能再高的地步了。但他答應了佩妮。但他不住地顫抖，能站起來的，他給自己打氣，站起來，弗農，把他關到門外去。

“在我枕頭的背麵，我縫在內膽上。”嘶啞的女聲說。

巫師跨過了他們僵硬的身體，幾個踩踏的聲響隨著木製地板傳導到他們肌膚裡，緊接著是撕扯的聲音，羽絨被放下的聲音，腳步聲，巫師退出了他們的房間。

哈利打算一整天都坐在德思禮家的台階上，等待霍格沃茲的信使把錄取通知書送來。昨天晚上月桂紙讓多比把他隔間裡所有的“違禁物品”全部收進了一個奇妙的皮箱裡帶走，隻留給哈利明天一天的便當：滿滿當當的蔬菜冷牛肉卷和一壺檸檬紅茶。聲稱對角巷再遇時會給他生日禮物，讓哈利自己忍忍——“霍格沃茲的傳統，生日前七天就會送信來，沒有任何一個小巫師例外，所以我得保護好自己不被聞訊而來的魔法部人們乾掉”，他這麼說。卻隻字未提要如何見麵，好在月桂紙從未違反過和哈利的約定（雖說最大的那個就是十一歲生日的改變），哈利自認對月桂紙的熟稔也能讓緊張減少，但最引他注意的是德思禮家。

他今早出門時，德思禮家就亂成一鍋粥了，達利得到錢去買他想吃的早餐，出門路過哈利時本想踹他一腳讓今天更美好，因弗農就在他身後，但他父親以與他身體不符的矯健攔住了他，甚至訓斥了他，達利站在門口大喊大叫好一會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去，用力踩地板仿佛要踩出個地震。之後出門的弗農看都沒看他一眼，甚至沒翻信箱，活像有什麼東西在追趕他似地離開，佩妮姨媽待在房子裡不出去，這給了他清淨讀手上信的時間。

“親愛的佩妮，及佩妮的丈夫，德思禮先生。”非常有辨識度的圈圈字寫到，“我懇求你們收養莉莉與詹姆斯的孩子，扶養他到十七歲。”接下來是一串有力溫和的解釋，交代孩子親生父母的死訊，為什麼理念而死，又為何要收養他到十七歲，母親的愛給予一個孩子最深的保護，落款是鄭重的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裡克·布賴恩·鄧布利多。

哈利本以為自己會哭——他確實哭了，在接受父母死亡的十一年後，他為寫下這封信的鄧布利多哭，他的筆觸如此從容，哈利卻能感受到其中的無能為力，好似寫了無數封這樣的信，這一切的一切都要怪黑魔王。他絕對要替父母報仇——甚至無需思考黑魔王是否還存活，哈利心中有股莫名的直覺告訴他：那個人還活著。

“哈利！”

打斷思緒的是一聲呼喚，哈利轉過頭去找喊他的那個人。

是費格太太。

抱著貓的費格太太反常地來到了德思禮家門口，並未對坐在台階上的哈利發表什麼言論，似乎哈利就該坐在這，她一下一下順著懷裡抱著的雪兒，雪兒卻表現得很不耐煩，看上去想隨時撓費格太太一爪子。

“你收到了霍格沃茲的信？”

什麼？當然沒有，哈利搖搖頭，他還以為是費格太太會把信送過來的呢，考慮到她現在出現在了這裡，月桂紙又說她可能和魔法世界有關係。

費格太太深深凝視了一下哈利手中的信，甚至特地抬高了下眼鏡，然後顫顫巍巍地指了指信箱：“那你有沒有看信箱？”

哈利聞言去翻信箱，瑪姬姑媽的明信片、賬單、還有………還有一封和德思禮家氛圍格格不入的羊皮紙信。

難以用文字形容他的震撼與快樂，哈利抬起頭看了下費格太太：她正驕傲又欣慰地笑著；又低頭看信：薩裡郡，小惠金區，女貞路4號，樓梯下的儲物間，哈利·波特先生收。

“我要，”他磕磕絆絆地說。“我要怎麼回信？我對著天大喊就行？”

費格太太以那種驕傲的姿態說：“我來幫你回，現在就讓霍格沃茲來人——怎麼樣？”

不能再好了，哈利急匆匆地打開他的小箱子，但費格太太早有準備，她把雪兒放下來，從圍裙兜裡掏出一疊羊皮紙和一隻羽毛筆，用嘴巴沾了沾，流利地寫下一串官方至極的回答，並請求霍格沃茲今天就來人接走哈利，“他是多麼多麼可憐又無助的小孩啊，要我說應當有十個巫師圍在他身邊保護他”哈利對著這排字尷尬地傻笑，費格太太疊好了信，邀請哈利去她家一起看貓頭鷹是如何送信又如何帶來霍格沃茲來使的，哈利完全沒打算拒絕，他興高采烈地坐在費格太太充滿了卷心菜味的客廳，一隻貓頭鷹嘴裡滿滿都是罪魁禍首，咳咳地咽掉了食物，就帶著那封信飛出窗戶。中午哈利還把自己的冷卷餅分了一半給費格太太，她感動至極：“你果然活得像個王子…”哈利沒懂她在講什麼，但現在讓他去當王子他也不樂意。

費格太太給他開了電視，但裡麵沒什麼頻道，哈利也完全靜不下心看電視，在房子裡乾瞪眼。時鐘轉到下午兩點三十五，真正地震似的巨響來了，一個亂糟糟的巨漢字麵意義上地鑽進了費格太太的小屋，費格太太那群貓迅速衝到了他的腳邊甜膩膩地叫著，啪地倒在地上露出肚皮，哈利大受震撼，但更讓他震撼的是巨漢喊出了他的名字：“哈利！”

他感覺自己停止呼吸了。

巨漢臉上的笑容不能再真誠，他伸出手：“小娃娃，我們多久沒見麵了，來，提上行李箱，沒忘記信吧——我來接你去霍格沃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