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途(中) 高維手指扣住扳機……(1 / 2)

高維手指扣住扳機,步步逼近。言元身後閃動著投影,他不知道言元到底在那張工位上操作些什麼。

“你最好彆再往前了,他現在聽我的。”言元抬頭,微笑著說出一句善意的提醒。他身旁就站立著“守衛者”,那上麵的槍口與刀鋒在黯淡的環境裡泛著冷冽的光。

言元的狀態太過平靜,平靜的讓人猜不到他到底在打些什麼算盤。高維不由得疑心頓重,腳下的步伐真就生生停住了。

眼見高維如此聽話,言元難得笑出了聲。他起身向前走去,毫不費力地拿走了高維手裡的“北星”。

拿在手裡把玩一番之後,言元殺人誅心道:“哎呦,還是1區派來的。不過可真是,條件差遠了。”

“北星”是官方獵殺異變生物的武器,為了控製和管理,每一把都有相應的編號來標示產地和型號。

高維眼裡的怒意幾乎要化為尖刀,但他又忌憚“守衛者”不敢妄動,所以隻能僵著身體放任言元擺弄。

言元從他身上搜出了兩把匕首和一把解剖刀,當場就進行了“沒收”處理。至於“北星”,言元給他掛回了高維身側。

畢竟這東西的真正作用對象是異變生物。

“1區的門檻已經那麼低了?年紀不大還學那些野外格鬥的戰士在身上放兩把匕首,你不知道現在冷兵器的主要使用目標已經變成人了嗎?”

跟隨著言元的動作,高維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角落的工位上。他忽然看清了那投影上的信息,“程序編寫進度98%”。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被言元戲耍了,徹頭徹尾的戲耍了。

“你騙我!”高維怒不可遏,說著就要衝過來。

言元順勢抄起匕首,已是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他雖然嘴上笑話了高維,但他心裡清楚,若論身體素質,自己是絕對比不上從1區出來的畢業生。

忽的,“叮鈴”一聲,程序編寫完成了。“守衛者”周身光影流動,係統重新激活。

“他現在可真聽我的了。”言元好聲好氣。“不如我們聊聊?”

於是光影黯淡的研究室裡,詭異的一幕出現了。言元和高維麵對麵而坐,“守衛者”站在兩人中間,似是要主持正義的裁判。

“除了實驗資料,你來113區還有彆的目的嗎?96區的事故和你到這兒有關嗎?1區到底想乾什麼?”言元接連發問。

“我為什麼能來這?難道你不清楚嗎?失蹤的12名研究員還需要我來提醒你?彆忘了你的一舉一動都在1區的監視之下。”高維的語氣帶著輕蔑,此刻他反而像是一個質疑罪犯的正義者。

言元右手把玩起解剖刀,刀柄在他指尖不斷旋轉穿梭。“我要糾正你的發言,不是12名研究員,而是那12位‘火羽’。沒有百分之一百的確定,我是不會把人推進地下研究室的。”

說話的那一刻,言元抬起眼眸,看向高維的眼神異常寒冷,像一隻渴望獵食的野獸。

高維被激地瞬間站起,身下的座椅猛地刮擦地麵,發出刺耳的響聲。年輕人終歸是有心態問題。

“1區已經決定放棄你了,我會接替你成為下一個‘不死鳥113號’。現在你隻需要交出手裡的資料存儲卡,這一切就能結束了!”高維有些激動,他不想和言元在語言上有過多交涉。

言元緊接著起身,他知道談不下去了。雖然心中的疑惑沒有得到答案,但言元不打算更進一步的問下去。

逼人不能逼得太緊,這是狩獵的基本法則。

言元歎息一聲,擺擺手說道:“你走吧,這裡沒有你要找的東西。”

高維有些錯扼,現在他更加看不清言元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了。但相比之下他更加顧忌“守衛者”,所以他試探性的向後退著步子,一雙藍眼還是時刻盯著言元不放,生怕這又是言元的陰謀。

但直到他退出門外,言元也沒再管過他。

沒了高維的打擾,言元又回到莞北的工位上。關閉掉最上層的100%界麵,言元從袖口抽出存儲卡,將他連入了莞北的係統。

存儲卡外露的一小節上,鳳凰昂揚的頭顱隨著閃爍的紅光,忽明忽暗,恰似浴火重生。

莞北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聽了言元的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但他心裡的事兒太多,根本騰不出空間來允許他休息。

他索性翻身坐起,將床下那套簡易的研究設備拉了出來。他最近愈來愈發現,自己除了專心研究的時候,其他大多時間都拿來思考言元,或者和言元相關的事。這實在是……太不對勁。

莞北的研究進度就如同整個研究所裡的孤狼,他總能先於旁人一步得到實驗方案。

計算係統開始運作,幫助莞北模擬實驗結果。這本是不經意的一次操作,但莞北卻在計算的中途發現了一串他們尋覓已久的規律數組。

那一刻,莞北神經緊繃,麻痹感從頭到腳,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不小心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那個人。

興奮之餘,莞北草草收拾好桌麵,起身就想著奔向研究室。他打開手環進行操作,想要再一次屏蔽係統的門禁管理。

一番操作下來卻發現麵前的門絲毫未動,他不死心,轉而執行手動操作,卻發現根本擰不動把手。

理智比情緒先一步給出答案,他被言元關起來了。整個研究所,隻有所長有這個權限,能完全關閉某個研究員的單間。

他調開通訊投影,呼叫言元。

第一遍,無人應答。

第二遍,拒絕接通。

接連被拒絕兩次,莞北一口氣堵上心口,渾身血液直衝腦門兒,他氣地用力砸了一拳麵前的門。

不過除了他手變疼了,其他什麼都沒改變。

兩三分鐘之後,莞北不死心地第三遍呼叫,結果沒想到還真的通了。

“什麼事?”言元的聲音有些低,仔細聽還能略微聽到一些回聲。投影的角度由下而上,很明顯言元正在外走動。

但莞北氣不打一處來,根本沒有心思注意到這些。他開口質問道:“你憑什麼關我。我分明已經聽你的,回到房間了,強製禁閉算怎麼回事?我現在就像……”

“莞北,我是113研究所的‘不死鳥’。”言元的氣息略微有些不穩。

“什麼鳥?”莞北沒聽明白言元到底在說什麼。

投影略微晃動,言元將正臉對向了屏幕。那雙眼睛幽深似潭,藏著太多故事。

“我說,我是‘生牢’的人,歸屬於‘不死鳥’研究分部。你父親,莞教授的死,我是參與者之一。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也可以厭惡我了。”言元急促地呼吸著,似在奔跑。

莫名其妙的兩句話,砸地莞北兩眼發昏,信息量過於集中。他甚至最後連言元什麼時候關閉了通訊都沒有注意到。四肢逐漸由內而外地發涼,信仰在身體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逐漸崩塌。

言元結束了通訊,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非要趁著這個時候和莞北坦白這一切。他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扶著牆,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不遠處分明還有陣陣打鬥聲,但言元撐不下去了,他隻能扶著牆一點一點向前挪動,每走兩步,就會流下幾滴血跡。

兩小時前,言元辦公室。

“您和我的老師是朋友,我也算是您的半個學生。您能不能告訴我,1區到底想乾什麼?”

“守衛者”已經被言元安排在門外,整個辦公室裡能動的就隻有他一個人和正閃爍著光亮的投影。

投影上依舊是那個疲憊的中年人,但他現在褪去了部分“厭世”的氣息,留下的是被言元步步緊逼後的無錯和猶豫。

如果不是現在非常時刻,言元也是不想來逼迫他的。

“我……”中年人的心理防線正在逐步被瓦解。言元的臉上依舊看不到半分急躁,他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堅定地注視著投影。

半晌,中年人內心博弈結束,他抬頭放下一句“你等等。”後便結束了通訊。

言元心裡一鬆,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很快投影再次開啟,但卻與往常又有些不同,因為原有的通訊錄製器已經被屏蔽,通訊頻道轉為私人。

“時間有限,我也隻能長話短說。”中年人還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周圍。“96區的研究事故比你們現在得到消息要早於一周,之所以瞞著你們是因為他們想要將96區的異變生物引到113區進行集中消滅。96區不能丟,那裡有太多重要能源。所以113區研究所原有地鐵站會被炸通,這就是1區商量之後的結果。”

“那113區的人怎麼辦?”

中年人略有停頓,而後還是咬牙說出,“計劃用於分散異變生物的注意力。”

言元的情緒再也壓不住了,不滿儘數浮於臉上。

“根據你之前在莞洪明那件事上的背叛,1區大部分人提議借機撤銷你‘不死鳥’的身份。所以你現在的境況並不樂觀。”

“我知道。”言元沉眸,開始了新一輪的思考。隨即,他反應過來問道:“研究所裡的其他研究員呢?”

“我不知道。”中年人唏噓搖頭,他斟酌著開口,“這一次決議我也被限製了參與,最終的計劃我確實沒有知曉。不過我想研究員是當下的重要資源,他們應該還沒有瘋狂到會隨便舍棄的地步,畢竟一個研究所裡的叛徒應該是少數。”

言元點頭回應,覺得中年人說的有些道理。

“時間差不多了,我能說的也隻有這麼多,剩下的你就自求多福吧。”中年人看向言元,神色複雜。

“謝謝您。”言元依舊保持著他那張平靜的臉,“如果這一次我能成功活下來,那距離我們的理想實現也算是進了一大步。”

中年人沒有回應,歎息著關閉了通訊。

也是這個時候,言元才低下頭看了看腕部的手環,那裡已經持續閃爍了差不多一分鐘。

言元從來都是極簡主義,隻有最重要的事故發生才會有相應的提示。比如現在,耀眼的紅燈在訴說著地下通道進入了不該進入的人。

帶上今晚新收獲的武器,言元轉身出門。

小周,研究所小林的準男友,此刻正背著個大包在狹窄的通道裡穿梭。包裡是他最新的任務,也是他的第一個任務,炸開113區和96區曾經的地下通道。

早在這之前,他就已經根據任務指示,在研究所相應的地方,翻出了裝有老式炸藥的包。

要不是因為之前的門禁,他的任務早就完成了。

小周往深處走的同時,還不忘回頭時刻看看,好像這樣就能緩解內心的慌張。

他的手環正投影著一張路線圖,這是今天下午接收到的隱藏郵件。跟著標記好的路線,他一路摸索,終於,到達了一麵牆壁前。

地下的溫度有些低,他緊張地搓了搓手。隨後根據郵件上寫的,果然在牆角處找到了一個隱藏的開關。

他將手環與開關接口進行連接,提前編譯好的開門程序開始運行。

橫豎不過半分鐘,小周麵前的牆壁開始緩緩移動。一個寬闊的從未了解過的區域,展現在了他的麵前。

這裡是曾經的地鐵站。

小周再次劃出郵件,繼續根據上麵的指示在地鐵站的相應位置放好了臨時能源塊。能源流通的瞬間,地鐵站燈光全數亮起。

看向自己的傑作,說不激動是假的,地鐵站裡如同白晝的那一刻,小周內心的使命感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

他興致衝衝地奔向下一個地點,從包裡拿出炸藥進行定點放置。

半個小時後,小周成功將包裡所有的炸藥安放到位。碩大的包裡就隻剩下一個引爆器。他又一次回頭望了一眼寬闊的地鐵站,然後提上袋子瀟灑回去了。

“小周,引爆器可以給交給我嗎?”

言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周不自覺地作出吞咽的動作。兩個深呼吸之後,抓緊袋子衝向了來時的通道。

言元沒急著追,他雙手放在兜裡,姿態有些隨和,不急不緩地向小周靠近,像個勝券在握的狩獵者。

耳旁的通訊器發出提示音,顯示有通訊請求,但言元此刻沒心思管他。

“我不會殺你。我知道你也隻是完成任務而已。”言元停下腳步,眼前是已經無路可逃的小周。

從研究所進入地鐵站的通道本身就狹窄,而言元早就在自己現身之前,將“守衛者”安排在了那裡。冰涼又輕薄的刀刃幾乎卡滿了整個通道。

小周此刻前有狼後有虎。

“我不可能把東西給你的!你個叛徒怎麼好意思過來乾預我們的行動?”小周義憤填膺。手裡握住引爆器,在言元和“守衛者”之間來回警告,像極了曾經世界的“地鐵暴徒”。

之前的那個包已經被小周丟棄在了地上,包表麵的一角有一個類似羽毛的標誌。這是“不死鳥”的衍生組織,專門用來監督每位“不死鳥”的任務執行情況。

至於那個袋子,言元也挺熟悉。那是當初押送他到113居住區的那隊人所攜帶的。雖然之後他不是沒在研究所裡找過這袋子,但很長時間下來都沒有收獲。

言元是真沒想到,原來這東西會在這等著他。

“我不知道‘火羽’到底灌輸給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什麼樣的價值觀念,但憑心而論,小周你真的覺得‘不死鳥’所提倡的人類等級觀念是正確的嗎?”

“那些美名其曰的天選研究‘材料’,就真的是他們不具備完整的人格權利嗎?你是經曆過舊世界的人,知道到底什麼樣的環境才會更加適合人類生活和發展。”

“彆說了!”小周猛地出聲打斷言元,身體卻開始下墜,後續的話語也開始無力,“你果然和資料上麵說的一樣,就喜歡妖言惑眾。”

小周已經動搖了。

“是非曲折,你有你自己的判斷。我到底是在妖言惑眾還是在合理質問,你心裡清楚。”

言元趁著小周有些出神的時刻,緩步靠近。如果能在不產生任何傷亡的情況下,就取得引爆器,那絕對是最理想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