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綾沒說話,他低語,“你若叫朕痛快了,朕便給你孩子。”
帳內的熱情似要將整個帳子燒著一般,夜風帶來窗邊兒晚香玉的幽幽香氣,一直到後半夜兩人才歇下。
六月中,是玉簪開得最好的日子。
日暮時分,他在雲景軒裡批奏章,她坐在榻上,拿著繡繃子繡東西。
好長時間沒繡東西了,手都生疏了。
外麵忽然傳來咚咚的腳步聲,門外李玉滿麵喜色地進來了,“奴才叩見皇上,皇上萬福,秀答應吉祥。”
“皇上大喜啊!”
“何事?”皇帝從奏章中拔出,抬頭看李玉。
李玉道:“太醫來稟,金貴人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果真?!”桌前的人立刻起身,喜色上了他的眉梢。
“回皇上,千真萬確!”李玉笑盈盈道。
“好,賞!”他有些激動,餘光掃了眼弘綾,弘綾笑道:“恭喜皇上,金貴人有孕,皇上快去看看貴人罷。”
他視線在她臉上略停了停,道:“擺駕涵秋堂!”
人嘩啦啦一下走光了,弘綾坐下繼續繡自己手裡的東西。
青禾與采桑看了眼弘綾,隻見她麵色未變,依舊是那副沉浸模樣,一時也不敢說話。
隔了幾日,皇帝一頭汗水的來了,昨日剛下過雨,但不過一日,這熱不但沒有消下去,日頭反而越發烈了。
他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搖著扇子,如一個翩翩濁世公子,“月琴李玉送來了嗎?”
“送來了。”弘綾笑道:“長久不練竟是手生了,費了我好些時辰才練熟。”
“彈給朕聽聽。”他靠在迎枕上,意態閒適。
“好。”弘綾笑笑,拿過月琴彈奏起來。
曲調帶著悠然閒適,令人有田園之想。
“這是什麼曲兒?”
“鷓鴣天。”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
“是。”弘綾笑道:“正是根據蘇子的詞所做。”
“這曲子不曾聽聞,是你編的曲?”
弘綾笑了笑,“是。”
“不想你有這份才華。”
弘綾繼續彈奏,道:“很多年前寫的了,不過不常彈奏,生疏了許多。”
聽了一會兒樂,他說安置,她便放下月琴,服侍他盥洗,為他解衣。
一夜纏綿,次日一早青禾端來了補藥,弘綾照例灌下,讓青禾去尋紅棗和杏仁來。
等人走後,她趕緊摳著喉嚨將藥汁兒吐了出來。
沒一會兒,青禾進來了,顯得十分猶豫,弘綾撚了一顆紅棗嚼吃,“怎麼了?”
青禾道:“外麵傳來消息,說嫻妃娘娘有孕了。”
弘綾點頭,“是好事,皇上應該會很開心。”
青禾又道:“奴婢還聽外麵的人說……”
“說什麼?是哪位妃嬪有孕了?”
“並非,李玉命奴婢轉告小主,小主的母親……”
弘綾喉頭滾動,“秀答應母親怎麼了?我得了這個身份,想必是借了誰的身份,她母親怎麼了?”
青禾立刻跪下,道:“清水縣安魁之妻林氏,昨日歿了。”
弘綾身子一軟,坐在了炕上,動了動唇,心口處如被人狠狠擊了一下。
她疼得喘不過氣來,半晌才徐徐吐出氣來,眼中的濕紅退去,笑了笑,道:“這是好事,替我謝謝皇上,這樣為我留意,專挑了今日告訴我。”
母親死了,她卻在承歡,他是好手段。
青禾抬眼覷了眼上首的女子,見她坐下做起了針線,不由心頭唏噓。
夜晚,弘綾坐在廊凳上瞅著天上的星子,擦了擦臉上的濕潤。
其實真的是好事,母親的身子日漸不行,那樣過著可真苦,希望來世她能投胎在一個好人家裡,做一個男孩兒。
想了想,弘綾又覺得還是沒有來世的好,這世間也沒幾個過的痛快的,照她看,不必來此遭一遭罪才是好事。
中元節後的第五日,也就是七月二十日,皇帝來了。
見她坐在廊凳上納涼,止了眾人行禮,抬步坐在了她身邊。
隔了好半晌,弘綾視線才從星鬥上收回,瞅到身側的人影,嚇了一跳,“皇上萬福。”
“起來吧。”他視線落在她麵上,“這些日子聽聞你茶飯不思,可還是為你母親的事傷懷。”
弘綾淺笑,“多謝皇上命人告知我母親的事,前些日子我在月下拜過了,算是儘一儘哀思。”
他抿唇不說話,忽然笑了起來,“聽聞安魁用你過往送去的銀子納了不少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