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被秦從一路帶回市郊的彆墅,心理醫生和外科醫生緊隨而來。
他的精神已經有些不穩定了,眼睛緊緊閉著,看上去無比痛苦。
秦從懷疑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明明那麼恨,可是就是不想要他死。
心理醫生給出的診斷和醫院一樣,隻是桑榆的焦慮比以前更嚴重了些。
醫生建議靜養,遠離引起情緒激變的源頭,秦從沉默的讓人把醫生安排在客房,回去房間裡守著桑榆。
桑榆正在掛水,體溫也漸漸回升,秦從坐在床邊,沉默的看著臉色蒼白的桑榆,兩個小時前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他怎麼也想不到桑榆竟然變成現在這樣。
床頭櫃上的電話亮了起來,震動著提醒有人來電,秦從看了一眼桑榆,看見桑榆還是閉著眼,才迅速接通,走出了房間。
屋內,躺在床上的人睜開了雙眼,桑榆在醫生說診斷的時候就醒了,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秦從,才一直假裝昏迷。
桑榆費力的坐起來,輸液管裡冰涼的液體進入血管內,讓他的整隻左手都變得冰冷。
正當桑榆想把輸液管扯掉的時候,門就被人從外麵打開了,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都帶著一些錯愕。
但是秦從看到桑榆放在輸液管上的手時,立刻就猜出來他想乾什麼,走上前去把桑榆的手拿下來,調整了一下管子,才硬邦邦的開口。
“彆動,彆想死在我這裡。”
桑榆有些不知所措,呐呐的說了句對不起。
秦從冷哼一聲,轉身出了房間,再回來的時候,手上端著一碗雞湯麵和暖手寶。
把麵放在推車上,伸手拌了幾下,推到桑榆麵前。
“趕緊吃,彆說我虐待你。”
桑榆沉默的吃著麵,吃著吃著,眼睛就濕潤了,這碗麵和六年前一樣的味道,可已經物是人非。
秦從坐在一邊,回想著剛剛的那通電話,這些年他一直在查當年的事情,總覺得不是一場簡單的意外,剛剛手下的人告訴他,車子在他們回來的路上被動了手腳,所以才會讓四個人死於非命,而桑榆也傷到了腦袋。
那他這些年,恨桑榆的意義是什麼?秦從心裡有些發苦,滿腔的的憤懣和無所適從。
都是因為他,桑榆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桑榆難的睡了個好覺,下樓的時候,秦從正在吃早餐,看見他下來也沒說什麼,隻是走進廚房,把屬於桑榆的那份早飯端了出來。
桑榆有些局促的站在那裡,然後慢慢坐了下來。
沉默又尷尬的氣氛一下就維持到了早飯結束,桑榆想說他要回去了,但是沒想到秦從比他更早開口。
“等一下,我送你去花店,不會遲到。”
“哦哦,好,謝謝。”
桑榆乾巴巴的說完這幾句話,就站在了原地,他覺得秦從應該是恨自己的,如果當時不是他,非要……非要做什麼?
桑榆用力的拍了幾下頭,可就是想不起來,橡膠車胎擦過柏油地的尖鳴聲在腦子裡響起,火光衝天,隻記得媽媽和秦阿姨說讓他走。
為什麼要走?為什麼?
秦從發現桑榆不對勁,立馬衝下樓來,把人鉗製在懷裡,桑榆的思緒被中斷,大口的喘著氣,短短幾分鐘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桑榆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蹲在地上,把自己蜷成一團,就像是在媽媽肚子裡一樣。
秦從在儘力的安慰他,忽然桑榆抬起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問了一句話:“你是誰?”
秦從焦急的在辦公室走來走去,自從今早開始上班,就一直是這個是狀態,林谘也暗自歎氣。
老板是有多不喜歡上班。
“林谘!”
聽見辦公室的叫聲,林谘立馬推門進去。
“怎麼了怎麼了?”
秦從一臉的嚴肅緊繃說道:“你去找兩個京城最好的心理醫生,立刻。”
林谘點點頭,推門出去。
秦從還在回憶早上那一幕,當桑榆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好,隻能按住不安,騙桑榆他們是朋友,然後把他送到了花店,囑咐了李笙幾句話,就立馬來了公司。
醫生是在下午來的,秦從沒多說廢話,開門見山的問是什麼原因。
兩位德高望重的老醫生在此刻也皺起了眉頭,討論了半天,又結合桑榆從前病史給出了結論。
“我們認為啊,應該是屬於長期精神緊繃和時間打擊太大,造成的短暫性失憶,隻是現在沒有接觸病人,並不能給出確切的診斷結果。勞煩秦先生再觀察一段時間,如果還有這種情況出現,請馬上帶病人到醫院,我和程院長會親自接待。”
今天不忙,桑榆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用力回想著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沒等他想出什麼,就被李笙叫回了店裡。
“小榆,你來看看,這盆花怎麼發黃了。”
桑榆站起來,看向他手裡的花,撥弄了幾下說道:“是不是要換土了。”
李生搖搖頭:“不知道,試一下吧。”
換土的時候,來了幾個客人,定做了幾束花,晚上臨下班時會過來取。
任務量比較大,兩個人乾脆分工合作,桑榆換土,李笙包裝花束。
桑榆正換著土,手機就響了,是一個陌生人的短信。
等收拾完花,認認真真的洗完手,桑榆才點開手機上的彈窗,是秦從發來的消息,說要下班的時候來接他。
桑榆有些困惑,拿著手機走到李笙旁邊。
“阿笙,你幫我看看,我和他很熟嗎?”
李笙忙著手上的活,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頓時覺得不對勁,他抬起頭,又看了看皺著眉頭的桑榆,試探性的問:“小榆,你不記得了嗎?”
桑榆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挪下來,小心翼翼的,帶著些許疑惑:“我應該記得嗎?”
李笙的臉色變了又變,手上拿花的力氣都變大了一點,幾乎要把花莖掐斷。
“阿笙啊,花……要斷了……”桑榆小幅度的指了指李笙的手,提醒道。
李笙手上卸了點力道,露出一個陰陰的笑來:“小榆,你先去忙,我去打個電話。”
李笙放下花,拿著手機悄悄摸摸的避開地上五顏六色的花,走出店外,火速撥通了林谘的電話,可能是在忙,一連打了三個才接通。
“喂!林谘!我問你,小榆怎麼回事,怎麼不記得了!?秦從乾什麼了!?怎麼樣才能恢複!?”
林谘剛開完一個會,回到辦公室剛接通李笙的電話,就被他的帶著怒意的聲音和劈頭蓋臉的三連問給砸的暈頭轉向。
緩了一會,林谘的手在空中壓了壓:“你等等,等我捋一下再跟你說。”
李笙現在火氣大的要噴火,礙著桑榆在店裡,也隻敢壓低了聲音說話。
“你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