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衝突爆發前,張秘書提前給黎見月發了一條信息,這是他唯一能關照她的事了。
昭歌在回學校的路上收到了黎見月的消息,她說,來天台,我有話跟你說。
這是她第一次,害怕再見到黎見月。
踩著台階一級級往上,昭歌的腳步頓了又頓,緩了又緩。可教學樓才幾層高,再慢也會爬到頂。
迎接她的,是黎見月久未展露的笑臉。
她說,“昭昭,你來了。”
可這笑臉卻絲毫不似以往,沒有半點兒喜悅。昭歌覺得自己被釘在了原地,一門之隔,她沒辦法再往前走近一步。
她們曾朝夕相處,是最了解彼此的戀人。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勝過千言萬語。
默契的,黎見月也沒有靠近昭歌。她拿出早早準備好的台詞,是背過千百遍的熟練。
“昭昭,你還記得大一的時候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嗎?我那時候覺得,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彼此不應該有交集。後來,有許多事,也有許多人都向我證明了這一點。對不起,我無法再欺騙自己。我想我們...”
昭歌忽然上前摁住她的肩膀,黎見月口中剩下的那句話也硬生生停下。她積攢的勇氣在這一瞬間全部崩塌。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然後呢?”
她明明做好了決絕的準備,可昭歌隻是一個眼神,她就丟盔棄甲,毫無招架之力。
輕咬舌尖,黎見月挪開目光不不敢再直視昭歌,她顫抖著,強迫自己開口:“我們應該早點分開。”
摁在她雙肩的手忽然暴起青筋,昭歌眼中湧起巨大的風暴,最初隻是一個小小的旋風,隨即卷起沙塵,連帶著天色都暗下來。
“你是認真的嗎?”隻要她否認,昭歌心想,隻要她否認,她會立刻原諒她。
可澆滅這團風暴隻需要一秒鐘。
“我收了你爸爸的錢。”
風暴在一瞬間被抽離,昭歌眼裡的光暗下去,緊握的雙手仍不肯鬆開半分。
昭歌叫她全名:“黎見月,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黎見月幾欲落淚,她喜歡的女孩兒啊,從來都是流血不流淚,永不低頭的。
可她此刻,眼尾泛紅,緊咬著牙卻低頭示弱的模樣,大抵是要一輩子刻在黎見月心頭了。
黎見月緊握的右手,早已鮮血淋漓,但她感覺不到疼,心口處傳來的陣陣痛意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她顫抖著牙關,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冷漠又無情。
她說:“昭歌,我們分手吧。”
昭歌看著她,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眼下那雙淚痣。
她想,是她哭了嗎?還是那對淚痣也落了下來?
良久,她沒有聽到黎見月反悔的聲音。這場宣判似乎已經蓋上紅章,昭歌的雙手無力垂下,她後退一步,眼尾的淚也跟著跌落:“好,我從不勉強人。我們,分手。你記住,我永遠不會回頭。”
終於,黎見月的眼中,隻剩下昭歌的背影了。
她站在原地,從心口蔓延出窒息的感覺,像是夏日暴雨前的雷鳴。
天色是一點點暗下來的,隱藏在烏雲背後的轟鳴,壓抑又暴躁。雨也是一點點落下來的,然後在不經意的瞬間,突然傾盆而下。
從頭到腳,無一幸免。
她仿佛站在寒風凜冽的冬夜裡,體會了一場夏日暴雨的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