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佟是從操場另一個門進來的。遠遠地見看台上有個人坐那不動，還納悶是哪個學生一大早來操場發呆。他往看台的方向跑起來，近一些了才認出發呆的人是誰。於是加快了腳步，邊跑邊向對方揮手。
待他靠近了，黃盟也走下看台迎上他。兩人走近時，同時問出“你怎麼在這？”
“我來學校操場晨跑啊，你呢？”蘇慕佟回複道。這是他的習慣，工作日早上在家裡打打沙袋，休息日就改來學校操場晨跑。
黃盟這才注意到蘇慕佟穿的速乾衣，“哦，我跟學生做谘詢呢，剛結束。”
“這麼早？在操場做谘詢？”
“對啊，天朗氣清，多適合談心啊。”黃盟笑笑道。
“唔……你這樣子不會昨晚沒回去吧？”
黃盟還是穿的襯衫長褲，不過褶皺有點多，眼睛下麵的烏青也很明顯。還有下巴上零星的胡茬，以及整體乖巧但後腦勺略有張揚的頭發。他提過自己有潔癖，這個樣子肯定不是從家裡出門的。加上這麼一大早出現在操場上，蘇慕佟推斷他昨晚沒回家。
昨晚從學生宿舍樓回到辦公室後，黃盟做了一個溝通方案，等做完都一點多了。想著五點要去操場逮江承誌，中間這幾個小時也懶得再回去，便在辦公室沙發上睡了。說是睡，實際上隻有眼睛閉上了而已。嚴格來說，他是熬了通宵。
低頭左右看看自己，黃盟無奈道：“這麼明顯？我看來很狼狽嗎？”
“狼狽不至於，就是明顯睡眠不足的樣子。”
對於熬夜不眠的人來說，黃盟的形象算非常整潔了，隻是臉色稍顯憔悴。雖然有些不厚道，但蘇慕佟心裡是很樂意見到對方各種狀態下的樣貌的。
“是嗎？上年紀了，才熬一夜就露相了。”黃盟揉揉臉說笑道，“不耽誤你跑步了，我也回家補個覺。”
“哦，行，那……再見！”蘇慕佟戀戀不舍地看著他的臉說道。
黃盟擺擺手，轉身離開。沒走幾步，突然又轉回身。
還在原地目送他的蘇慕佟見狀，沒等開口就連忙走上前。急不可耐般。
被三兩步衝過來的身影驚到，黃盟怔楞一瞬才開口，“我剛想起來，你昨天不是……呃，說一起吃飯嗎？要不明晚吧。”差點脫口而出‘約我吃飯’。
“好啊，就明晚吧，我回頭把地點發你。”蘇慕佟忙不迭應承。
“好，那明天見！”
“明天見！”
這回，黃盟說完後就大步離開。連蘇慕佟都能看出他臉色不好，想必自己的形象真是非常糟糕了，還是趕緊回去補覺吧。
而蘇慕佟也沒心思跑步了。接下來一直到晚上，都在考慮去哪裡吃飯？吃什麼？中餐還是西餐？地方菜係還是異域美食？
打開手機軟件，搜索餐廳，排名靠前的一一看過。最終選定一個看起來環境不錯的新式中餐店，頁麵標注“區域內中餐館排名第一位”，以及“最適合約會的餐廳排行榜第一”。
周日晚上，兩人如約而見。黃盟到時，蘇慕佟已經坐定等他了。
“來啦，點菜吧。”
等黃盟落座後，蘇慕佟就拿起菜單遞給對方。倆人就像是相識多年的好友相約吃飯，不需要客套寒暄。
“不是你請客嗎，你點吧，客隨主便。”黃盟也沒跟他客氣，自顧從包裡拿出濕巾擦手，並沒有接菜單。
“行，那我就隨便點了。”蘇慕佟說著叫來服務員，指著菜單說道，“要一個清蒸白絲魚，一個龍井蝦仁，再來一個排骨吧。”後麵這句是對黃盟說的。
黃盟擦完手又開始擦眼鏡，頭都沒抬，自然地接了句“好啊”。
“糖醋還是紅燒？”還是問的黃盟。
“嗯……紅燒吧。”
“好，一個紅燒肋排。再來兩個素菜吧，芥藍你吃嗎？”又問。
“吃”。說完，黃盟總算抬頭看他。笑道，“不是說你做主嗎，怎麼還是問我。”
蘇慕佟沒有回答，倒是站一旁的女服務員，低頭抿嘴偷笑。黃盟一時不解，後來想到兩人剛剛的對話，覺得女服務員肯定是腦補了些什麼。便閉嘴不再說話，開始“消毒”碗筷。
而對麵的蘇老師一心放在菜單上，沒有察覺異樣。最終點了三葷兩素，後來又追加了一個湯。
服務員離開後，蘇慕佟又開始了觀察作業——黃盟今天穿著簡單的白T加牛仔褲。很日常的穿著，看起來清爽精神。
被觀察的對象“消毒”完餐具，再次往水杯裡倒水，這次是用來喝的。他也知道蘇慕佟又在看他。但大約是習慣了他的毛病，現在已經毫不在意了。
看到黃盟喝水，蘇慕佟才後知後覺問，“忘記點喝的了。你喝什麼，酒嗎？”說著又再次拿起桌邊的菜單。
“不用點了，我開車來的。你要是想喝，點自己的就行。”黃盟阻止。懷疑是不是因為那一次事件，蘇老師對他有些誤解，把他當酒鬼了。
“哦，那算了，下次有機會我們再約喝酒吧。”很好，很自然地就提出了再約。蘇慕佟心裡如此想著。
“嗬嗬……行。”黃盟則是想，看來是他自己喜歡喝酒。
說話間，點的菜陸續送來。兩人便開始邊吃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話。
蘇慕佟像個好奇寶寶般，不斷提問。他想知道的事情、想問的問題太多，想對黃盟有更深的了解。當然，還想看到對方更多不同的表情神態。
“對了，你現在在學校工作，那你谘詢室呢，關門了嗎？”蘇慕佟又提出一個問題。
“沒有。谘詢室約訪的時間本來就和學校的時間錯開，所以放學以後的時間，還有節假日的時間，就放在谘詢室那邊了。”蘇老師像個問題兒童，黃盟也有問必答。
“那你不是都沒有休息時間了？”蘇慕佟有些驚訝。他以為黃盟的谘詢室不開了，現在跟自己一樣是個按時上下班的老師。
“也不是。我答應來學校，也是因為谘詢室的預約越來越少。再不想辦法，真的就開不下去了。現在白天在學校，課餘時間有預約就到谘詢室，等於把原來的工作變成副業了。”
“我還以為你的谘詢室很掙錢呢。”蘇慕佟打趣道。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