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六點。當黃盟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敲響了他辦公室的門，江承誌。

黃盟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找自己，還在考慮明天找錢雨陽詢問下他的情況。黃盟請他進來，自己也把東西放一邊，與他相對而坐。

江承誌沒有立即開口說話，視線一直盯著桌子，黃盟也就安靜等待。過了一會，他才將視線轉回黃盟身上，說：“我決定還是考外地的學校。”

“哦？”黃盟沒料到這個開場白。

“我按照老師的建議，回家跟我媽談了許久。我問她是不是因為我，她才沒有再婚。是不是我妨礙了她選擇再婚，我還問她有沒有後悔生下我。”

江承誌回想著那天的談話……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正在收拾碗筷的母親，停下手上的動作，驚訝地反問道。

兒子最近一段時間脾氣變得古怪，今天一大早突然回來，招呼都沒打就進了房間。她找同事臨時調班，又去菜場買了他愛吃的菜。

中午，母子倆同桌吃飯。她想問問是不是在學校遇到事了，又怕問了之後孩子心情更不好。便也一言不發隻顧吃飯。

吃完飯她起身收拾，江承誌突然問了這樣的問題。她都沒反應過來，愣了好久才回道：“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江承誌還坐在桌前，不敢抬頭看母親，執拗地問。

江媽媽也坐回了桌邊，語氣輕柔地問道，“你先告訴媽媽怎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是不是在學校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下，換江承誌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那天，你和劉阿姨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她說給你介紹對象……”

“啊，那件事啊，你聽到啦。”江媽媽有些意外，有些尷尬，“是有這件事，不過我已經回絕了。你彆擔心 ，好好高考。”她以為江承誌是想反對這件事。

“你為什麼要拒絕？是因為我嗎？你一直不再婚，是顧慮我嗎？”

沒想到他聽到了這麼多，江媽媽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你說為了我，怕我反對，怕影響我學習，可是你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件事。如果我不是偶然聽到，你還是繼續瞞著我對嗎？”

“媽媽也不是想瞞著你，這種事……這種事不是你們孩子應該操心的。”

“我上初中的時候開始寫日記，變得不怎麼跟你說話。你那時候跟我說，可以把你當成會說話的日記本，什麼事情都可以跟你說，你會幫我一起解決煩惱和問題。你還說我們要做像好朋友一樣的母子，無話不談。”

“……”江媽媽無言以對。

“你明明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件事，為什麼就覺得我會反對呢？還以這樣的理由去拒絕那些人，都是因為我嗎？如果不用考慮我，你是不是就會答應了？如果沒有我，你是不是生活得更幸福？”江承誌的聲音越來越小，有些哽咽。

江媽媽打斷他，“你胡說什麼呢！”兒子的疑問像一顆顆釘子，往她心頭釘。讓她難受得眼淚直掉。

當年那個男人外遇出軌極儘欺騙，屢次三番不改，她最終決定離婚。離婚之後才發現自己懷孕了。她不顧家人朋友的極力反對，硬是要生下孩子。信心滿滿說，不論以後日子多難過都不後悔。

這麼多年，生活裡遇到大大小小的困難不儘數，個中辛酸旁人無法體會，但她從未後悔自己的決定。當那個需要自己不眠不休看顧的嬰兒，成長為乖巧懂事反過來照顧她的少年時，她內心的驕傲、自豪、幸福，也是旁人無法體會的。

而現今，被他這樣質問，她不由得想是不是自己做得還不夠好，才會讓孩子產生這樣的疑問。

好一會，江媽媽的情緒才平複下來。“承誌，媽媽跟你道歉，是媽媽不對。”

沒想到母親會這樣說。江承誌驚嚇抬頭，紅著眼看著媽媽。

“你說得對，媽媽不該瞞著你，還拿你當借口。我一直拒絕再婚，一方麵是顧慮到你，更重要的是我自己不願意。有些事，媽媽一直不跟你說，是覺得你還小，說了你也不能理解。是媽媽想錯了。你是個比同齡人更懂事更成熟的孩子，我應該相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