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神中，三人很快到了家。安頓好老師後，黃盟就向他們道彆。

“吃過飯再走啊，也不急這一時吧。”師母挽留道。

“不了，我打算去看看我爸媽還有爺爺奶奶，然後就回去了。”黃盟實話告知。

“哦，那你去吧。你這幾天一直在我這忙，也沒時間去看他們，抓緊去吧。”

“路上開車小心啊，節假日車子多……”

“有時間就回來啊……”

老師和師母輪流叮囑，儼然送彆孩子外出的父母。

……

黃盟家人的墓都在鎮上的公墓，原本的位置離老師家不遠。前兩年因為鄉鎮土地規劃，公墓遷到了比較偏遠的地方。開車還要半個多小時。

他到達時已經快到中午。下車，拿著路上買的幾束菊花，在一片墓碑中，走向其中一排。他的全部家人，都在那一排墓碑之下。

爺爺、奶奶、父親、母親，以及哥哥。

他一個個走過，將手中白花分彆插入碑前的瓶中。拿出紙巾，仔細擦拭每一塊墓碑。這些墓碑都是遷過來之後，統一重新製作的，都還很新。完全看不出，照片裡的人已離開近二十年了。

醫院的那位大爺說他孝順，如果黃盟聽到了，大約會覺得諷刺。父母生前他叛逆違拗，去世之後又責怪埋怨他們，他和孝順完全不沾邊。即便是如今，也不常來看他們。

初學心理學的時候，有個悲傷五階段理論讓他印象深刻。那時候他才明白，自己為何一直對亡故的雙親持痛恨的情緒。那之後，他用了十多年的時間才慢慢走完這個階段。

現在，除了偶爾的想念，已經沒有彆的情緒了。

黃盟擦拭完墓碑，又在碑前坐了一會兒。他每次來都是這樣，並不會和他們說話，也不會感傷流淚。隻是放空心思，靜靜地，陪他們坐一會。或者說，是他們陪黃盟坐一會。

他沒有坐太久就起身離開。剛剛過去的時候，手機放在車上。現在回到車上，才看到蘇慕佟發的信息，問他什麼時候回去。他回複下午。

離開墓園，開車回到鎮上，他隨便找了個飯店吃飯。

已經兩點多，快餐店基本沒有吃飯的人。黃盟點份炒飯，加了一碗湯，快速地吃起來。考慮到回程至少兩個多小時，他沒再耽擱，吃完飯就開車離開。

路上蘇慕佟又發來信息問，到哪了，大概幾點能到。黃盟按住語音回他“大概六點左右能到”。對方回了一句，“好的，注意安全。”便沒再發信息過來。直到六點半打來電話：“你到家了嗎？”

黃盟開了免提，回答道，“沒呢，高速堵上了，估計還早”聲音聽起來有點焦躁。他忘記今天是黃金周最後一天，高速肯定會特彆堵。按照目前的速度，估計還要兩個小時才能到家。

“哦，沒關係，你彆掛電話，我陪著你。”蘇慕佟說道。

黃盟嗤笑一聲，焦灼的情緒消散了。“你沒事做嗎，陪著我。”

“沒事，我今天剛從家回來，現在也是閒著。”電話那端的人慢悠悠地說。

黃盟真就沒掛電話，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說話的時候，他好似都能聽到蘇慕佟的呼吸聲，就像真在自己身旁，陪著自己。

不過，一小時後他還是掛了電話，因為蘇慕佟好像睡著了。

對麵好半天都沒有聲音，隻聽到勻速的呼吸聲。他試探性地小聲叫道：“蘇慕佟？”對麵還是沒有聲音。此時已經快到八點，天已經黑了，黃盟便切斷了電話。

好在沒多久他終於下了高速。進入城市道路就通暢多了，差不多八點半的時候，黃盟的車就駛進了小區。

回家之後，他先是給蘇慕佟發了條信息，說自己到家了。

然後就開始收拾洗澡，等洗完澡出來也沒有收到回複，猜想對方可能還沒睡醒。想想又不覺好笑，說要陪著我，結果自己卻睡著了。

猶豫了一下，黃盟決定還是不打擾他了，打算吹乾頭發也去睡覺了。因為認床的毛病，他這幾天也沒睡好。加上今天一天幾乎都在開車，此刻也是疲憊不堪。

門鈴這時卻突然響起，他帶著疑惑走向門口，通過貓眼看了看，然後打開門。門外站著還在呼哧喘氣的蘇慕佟。

黃盟正想問他怎麼來了，蘇慕佟已率先開口，“對不起，我剛剛睡著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本來是躺在沙發上，拿著手機和黃盟閒聊的，沒想到聊著聊著就睡著了。醒來後看到信息，便著急忙慌地過來了。

把他讓進門後，黃盟才說：“我知道，所以我就掛了電話。”看到他還在直喘氣，從冰箱拿了瓶水遞給他，笑著問，“你是爬樓梯上來的嗎，怎麼喘成這樣。”

蘇慕佟接過水，大口喝起來，順帶點點頭，算是回答黃盟的提問。

他是從小區門口一路跑過來的。到樓下時兩部電梯又剛好都上去了，就一口氣爬了十層樓上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啥這麼著急。黃盟已經回來了，就算今晚見不到，明天在學校也會見到他。

但當他看到黃盟發來的信息時，行為就完全變成了下意識，仿佛對方發來的是什麼行動指令。

“那你先歇會。”黃盟說著，轉身回客廳。剛走開兩步，就被人從身後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