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神情整肅,齊齊盯著水中的康二。
他像是因為寒冷而發抖,喉嚨裡也有嗬嗬的聲音傳出,可雙眼仍死死地盯著在場的眾人。
“不好!他的靈力正在快速流失!”
儘管康二此時並不具威脅性,但未知的恐懼讓所有人都做好了防禦和戰鬥的準備。
“呃啊!”
一道極短促的,甚至並不高亢的聲音響起,康二整個人便朝前倒去。
在鐵鏈的束縛下,他並未倒在水中,而是身體半傾著,雙臂直直並在身後,隨著鐵鏈的晃動而搖晃著。
眼前的一切,仿佛隻是虛驚一場。
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放鬆的,斂氣屏息等待著。
“那是什麼?”
忽然,文柳指向康二的方向問道。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康二的背上有一團紅霧,正順著他的脊背翻滾飄動著。
“好像,有點像合歡花?”
“不,它的顏色太紅了,像是……血一樣。”
那一小團絨毛似的東西從康二肩頭滾落,竟沒有被水沾濕,反而像被流水驚動一般,飄飛了起來。
它隨著洞穴內的細風舞動著,異常緩慢輕柔。
然而很快,人們就發現,它竟朝石台飄來了。
在即將靠近石台時,梁瓊率先醒頓過來,施法設了道屏障阻隔。
隻見那團絨毛悠悠蕩蕩,似乎被屏障所礙,朝反方向飄開了一些。
眾人懸起的心緩緩落了下來,有幾個人甚至竊竊私語起來,討論著這東西的來曆。
然而很快,就沒人說得出話了。
絨毛像是被什麼所吸引,無風自動,又朝屏障靠近過來。
它貼在發著淡紫色微光的屏障上翻滾幾下後,便輕而易舉穿過了這結界,甚至沒有引起屏障的任何一點抵抗。
梁瓊呆愣了一下,迅速後退。
何安斷眼疾手快再設一障,仍被輕易穿過了,而屏障未曾有一絲損害。
聚攏的人群不由自主給這奇怪的絨團讓開了道路,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擾動了這東西的軌跡,引火燒身。
人們一一讓開,露出了最後一個人。
常念站在原地,看著那東西朝自己悠悠飄來,腳下卻生根了似的一動不動。
“常念!”
裴若生霎時急了,借著金珠施法,結了個捕網撲向那團絨毛。
然而捕網內如空無一物,竟是撲了個空。
見他還要再出手,何安斷立刻攔住了他。
“掌門?!”
何安斷不答,搖了搖頭。
在場的人默契地明白,這東西恐怕並非法力所能影響。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常念,除了穆雲峰的人,恐怕沒人想沾惹,隻想弄明白這“絨毛”到底會對人起什麼作用。
就在絨毛飄到距離常念一臂遠時,竟上下飄忽著,不再前進了。
“傻了你?!”
白扇可不管彆人什麼態度,一把將愣怔的常念拉到了一旁,眼裡恐懼與憤恨交織一片。
絨毛似乎有些困惑,慣性般隨著常念的方向晃動了一下,接著又飄在遠處上下浮動起來。
“常念,還好麼?剛才有沒有不舒服?”
裴若生繞過人群大步走來,低聲詢問著。
平日裡總是柔軟和煦的雙眸此時卻是冷冽,連關心的話語都帶了冷氣,將常念凍醒了。
他不敢開口。
在那絨毛靠近之時,他的心口火燒一般,燎得他頭昏耳鳴,不規律的心跳聲在他體內回蕩,振聾發聵。
他沒來由得確信,前世的自己必然與這東西有關。
可他此時卻說不出口。
他太害怕了,害怕自己會重蹈覆轍,如夢中的瘋子一般胡亂砍殺。
如果事實果真如此,如果自己真的像康二那樣陷入瘋魔,那裴若生呢?
身死道消換來的重生,如果依舊是一樣的結局,那他該怎麼辦?
幾乎是一瞬間他便做出了反應,衝著裴若生用力搖了搖頭。
他還是頭一回這樣堅定地注視裴若生的雙眸,帶著某種恐懼,以及說不明的渴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