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溪,這風險也太大了。”裴若生在旁勸道。
然而池儘溪已然是下定了決心,反過來保證道:“二位哥哥放心吧,這個辦法邱原已經親自試過了,我親眼所見,的確有效。”
何安斷和裴若生對視一眼,不再拒絕,畢竟眼下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見狀,池儘溪樂嗬嗬地走進洞窟之中,一個接一個地看過去,尋找正身陷夢魘的弟子。
終於,他來到了白扇被看顧的小室之中。
隻見她盤膝而坐,眉頭緊鎖,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就你了小妮子!”
池儘溪右臂劃了個半圓,接著用右手在眼前掐了訣,一絲乳白的流光便從他眉心釋出,朝白扇麵門而去。
他闔著雙目,也盤腿坐了下來,認真借自己的意識探尋白扇的夢魘。
破落村莊的邊緣,一縷炊煙直上青雲。
走近前去,雜草少了一些,露出了房屋的全貌。
雖是個有著三間房一間棚的人家,但看起來卻十分破舊,茅草屋頂雜亂不堪卻無人處理,白瞎了這樣闊的位置。
池儘溪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細看,隻見一個還不到他膝蓋高的小豆丁正坐在門口擇菜。
房屋內傳來一個男人聒噪的叫罵聲和一個女人細細的抽泣聲。
小豆丁臉上緊繃著,手上的活計卻不停,眼淚吧嗒吧嗒掉進菜籃子裡,她卻一聲也不敢吭。
“你個死娘們兒,我整天供你們吃喝,現在大閨女也送出去了,我拿這錢喝點兒酒怎麼了?!”
椅子桌子相互碰撞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隻見那個裸著上身的大漢揪著女人的頭發走到院中,嘴裡的臟話仍不肯停歇。
而那個柔弱的身體不便的女子竟還挺著個大肚子,看樣子月份已然不小。
“你等著,要是這次還是個沒把兒的,我打不死你!”
男人提溜著女人的頭發往旁邊一推,拋了拋手中的錢串後便大步離開了小院。
等到男人走遠了,那女人才敢放聲大哭起來,倚著門框嚎啕不已。
而坐在門口的小姑娘隻是撇著個嘴,也不去勸更不停歇,手裡的活計越做越快,仿佛是在泄憤。
以這樣毫無用處的方式。
“哎呀這可怎麼活呦,白扇呐,娘可怎麼辦呦!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啊!”
不等池儘溪插手,眼前的畫麵便氤氳起來,隨後又再次凝結為了新的麵貌。
還是這個小院,房屋似乎被翻修了一遍,但臟亂仍似從前。
小豆丁已經長成了豆蔻少女,然而她的臉上絲毫沒有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純真,隻透著一股深深的厭煩。
與她差不多高,卻胖了一大圈的男孩兒正躺在椅子上嚼著噴香的麵餅,眼睛因為舒適而微微眯起。
白扇恨恨地剜了他一眼,抱著一盆又舊又臟的衣服朝門外走去。
還未出門,便見一個苗條纖細的女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朝這兒走來。
“大姐!”
白扇將盆子丟在地上,小小的身影奔跑起來,如同迅捷的豹。
“他又打你了?!”
“扇兒……”
白練將手放下,露出了臉上青紫的傷痕。
她分明還年輕,臉上卻已經有了滄桑的痕跡,頭發還淩亂著,被頭巾隨意一裹就來了。
“大姐,彆回去了。”
“嗯!”白練蹲下身子抱住她,淚流滿麵,一個勁兒地點著頭。
然而白扇的臉上卻沒有任何開心的跡象。因為她明白,這樣的對話無論重複多少次都不會成真的。
小院內,那大胖小子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終於從椅子上坐起來,睜大眼睛朝屋裡喊道:“娘!大姐又被趕回來了!”
聞言,屋內走出一個女人,後背竟已經有了佝僂的跡象。
“嘿呦,嘿呦!”
她嘴裡一邊小聲喊著,一邊朝院門外望,在看到白練的瞬間就變了臉色。
“這個不安分的,每次都往娘家跑,叫人夫家討厭!”
白裘在旁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以後可不要這樣的媳婦!”
說罷,白裘朝院門口跑去,撿起石頭朝白練扔去,卻不偏不倚打在了白扇的頭上。
血水在黑發下蜿蜒流淌,順著脖頸鑽進了她的衣領。
“裘兒!你乾什麼!你將你二姐姐打出血來了!”
白裘楞了一下,用力捏著手裡的石頭,沒有一絲悔過甚至慌張,反而抬著眼睛看著她們,好似十分委屈。
被打的白扇也不是好惹的,將那塊帶血的尖銳石頭朝他擲去,可畢竟比不過偷襲,白裘抬起胳膊護住腦袋就給擋了下去。
“哎呦!你個死丫頭!你個殺千刀的!”
腿腳不便的女人從院子裡跑出來,抱著白裘撫摸安慰著,接著唾沫橫飛地朝白扇快不跑過去,拽著她的胳膊狠狠打了起來。
白扇也不反抗,眼神冷漠地看著她一下一下打在自己身上。
“娘!您乾什麼!扇兒都流血了!”
“還有你這個不守婦道的!整天就知道往娘家跑,讓彆人知道了背地裡肯定笑話死了!”
女人抬起拳頭也朝白練身上打去,絲毫不顧及她那滿是傷痕的身體。
被維護的白裘高興地拍起手來,快活地叫罵著。
“叫你打我!等爹回來我就告你的狀!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反抗!”
忽然間,白扇不知被打中了哪處要害,整個人跌在地上。
“你還裝死!我都沒用勁兒!”
女人嘴上叫喊著,不再動手了,可那白裘立刻蹬蹬蹬跑來,騎在了白扇身上。
“駕駕駕!嘚兒駕!叫你打我,叫你打我。”
一時間,罵的、打的、護著的攪成了一團。
然而在外人眼中,不過是一場可笑的鬨劇罷了。
池儘溪在不遠處看著,忍不住施法解救,卻發現自己現在壓根兒沒有了任何法力。
“嘖,要是不被這妮兒認出來,我豈不是凡人一個了?”
說著,他四處看看,想要確認這個夢境中白扇本體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