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句話,就讓賀十安安靜了下來,他看向胡前的眼神裡充滿了熱切的渴望,仿佛可以將世間一切燒灼。
“心魔恐怕是你命中劫數,你越是求飛升,便越是飛升不得。”
話音剛落,賀十安就如同被激怒的野獸,瘋狂掙紮起來,仿佛是想撲過去將胡前撕碎。
“你低頭看看自己吧,你現在哪還有什麼仙風道骨,反倒像是墮入了魔道。”
“你閉嘴!你閉嘴!我才是離飛升最近的人,我才是!!”
胡前沒有反駁,隻是動了動手指,讓那張符籙穿過屏障,飄飛到了賀十安的麵前,這令賀十安逐漸平息了下來。
符籙上的符文泛出微微亮光,呼吸般起伏著,似乎隨時都會脫離紙麵,自在離去。
“這符籙可以根除心魔,連同你的欲念一起……隻要你肯點頭。”
賀十安的目光直勾勾盯在那張符上,眼神明明滅滅,似乎內心正在掙紮決斷。
地牢之中,忽然傳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從很遠處傳來,正在逐漸靠近,腳步很急,也很重,胡前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有人來了,”他抬手掐訣,符籙隨之一抖,“你再沒有機會了。”
“給我!”
胡前沒有去確認或停留,幾乎在賀十安回答的瞬間便已經動作起來。
符籙咻地貼到了賀十安的額頭,仿佛被狂風吹拂般劇烈飄動起來,符文的微光愈來愈盛,最終融進了賀十安的身體。
而那張空白的符紙則像枯葉般飄零落地。
“胡前!胡前?!”
周宸厚重的聲音夾雜著急促的喘息聲從不遠處傳來。
但胡前隻是隨意朝身後瞥了一眼,接著又看向了眼前雙目圓睜、身形僵硬的賀十安。
他的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嗬嗬聲,不一會兒,他的身體癱軟下來,而與此同時,一株深粉色的絨團從他的心口飄飛了出來。
那團種子似乎十分迷茫,在賀十安身前逡巡半晌後,才依依不舍地朝胡前的方向飄飛而來,但胡前已經被寄生了,那團絨毛隻好掠過他繼續往地牢外翻滾而去。
“嗬,成功了。”
胡前直直盯著賀十安,接著低聲竊笑起來,隨後是發狂似的大笑。
循著這笑聲,周宸帶著一個弟子很快便找了過來,正巧迎麵碰上那株被驅逐出來的種子。
周宸倒吸一口冷氣,立即命令弟子跟了上去。
“胡前?胡前?”周宸匆匆走到牢房深處,看到的便是一動不動的賀十安和獨自發笑的胡前。
“這是……”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原本以為賀十安會鬨得厲害,原來……是已經製住了嗎?
可胡前腳邊散落著的罐子旁,一隻橙紅的蟲子正在分食著另一隻黑色的蠱蟲,黑色的蟲子已經被吃掉了一半,僅存的幾條腿還在擺動揮舞著。
周宸停下腳步,突然打了個冷顫。
牢房中的笑聲被一連串咳嗽所打斷,胡前這才反應過來一般,扭頭看了過來,看起來和平日裡沒什麼兩樣。
除了比往常顯得更熱情一些。
“你來了?!”胡前那雙皺紋頗深的眼睛亮得嚇人,“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你看啊!!”
胡前興奮地指著賀十安,一個不慎將腳邊的兩隻蠱蟲踩成了一團泥漿,但他似乎壓根感覺不到,甚至先行一步朝賀十安走去,一揮手撤去了外層的屏障。
周宸被這貿然的舉動嚇得一怔,但聯想到剛才飄飛出去的種子,忽然明白了這裡發生了什麼。
他隨著胡前的腳步靠近,隻見那賀十安並非昏睡了過去,隻是整個人無力地垂著,要不是被鐵索支撐,周宸都覺得他會整個癱倒在地上。
“他的心魔……沒了?”
賀十安本就瘦削,如今被心魔折磨過一陣子後,更顯得隻剩下了一把骨頭,灰白的須發也枯槁不少。
“沒了!”
周宸不接話茬,盯著賀十安試探道:“賀宗主?賀宗主?”
隻見賀十安聞言動了動眼珠,朝周宸看了一眼,那眼神中幾乎沒有任何內容,很快就又低垂下去,不動了。
“他這是怎麼了?”
“我研製出了根除心魔的符籙。”胡前像是在觀賞自己的作品一般湊近,細細打量著賀十安,眼神中有一種過分的熱切與某種屬於匠人的溫情。
而周宸隻覺得怪異,他咽了咽口水,才問道:“你這符籙,怎麼個除法?”
“心魔的寄生靠的是什麼,你忘了嗎?”
此話一出,周宸猛地扭頭看向了賀十安,他的心裡出現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賀宗主?賀宗主?!”周宸終於顧不上恐懼,直接將眼前層層疊疊的法術禁錮撤了去,撲在賀十安的身前,揪住他雙肩的衣服用力晃動起來。
“賀十安!!!”
然而賀十安像是一具做得拙劣的人偶,隻是淡淡看了周宸一眼,並不在意他的晃動使自己的□□受到的傷害。
眼看著他的目光又垂落下去,周宸整個人都傻了,雙手不自覺鬆開,垂在了身側。
他當然明白心魔的引誘是人內心的欲望,眼前賀十安的狀態已經給了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