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裡 可我偏偏就是不知足啊(1 / 2)

桃源看守所,是一個高度自動化智能化的場所,每一個進出看守所區域的人,都會經過嚴格的身份審查。

麵部識彆,生物體征,熱成像……各種防範,可以將任何一個想要強行闖入的活物攔在第一道門外。

按照前一天賀助路過看守所時向黎博吹噓的說法:“飛進一隻蒼蠅都難。”

他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麼快。

這個全桃源最封閉保守的地方,在唐呂安和管家聯手建設桃源的這十年來,沒有發揮過一次作用。

而守著這個“最先進的無用之地”的,隻有一個快退休的老警察。

老吳每天的工作,就是到看守所兼桃源警察分局辦事處裡,那個舒適的辦公室坐下來,喝一杯茶,看一看當天有沒有下發的工作通知,和需要上報的內容。

天氣好的時候,就去桃源街道上走一走,逛一逛。

桃源這個地方,甚至連市民調解工作都幾乎沒有,更何況收押疑犯,老吳常常懷疑看守所存在的意義。

但是老吳很珍惜這個工作,他知道警局內部有很多人眼饞他的崗位,事少錢多離家近這三個條件中,他這個工作占了其中兩項,何況事少約等於沒有,錢雖然不多,但也不算少,家就在看守所斜對麵的公寓裡,穿過一條馬路就是。

老吳一個人生活,妻子多年前與他離婚之後,帶著他們的女兒去了外地,每年隻有過年的時候會有一兩個問候。

他偶爾會覺得孤獨,但是這個仿生人占一半的小鎮上,有很多比家人更能派得上用場的人。

他們願意聽他聊天,從來不會嫌煩,他有點病痛時,隨便吆喝一聲,就會有人來幫助他,最近隔壁還新搬來了一個酷似他女兒的仿生人鄰居,他不時會去關懷一下,幫助她儘快適應桃源的生活。

伍自強被殺死的那個晚上,他從被窩裡被吵醒,聽到桃源發生命案時,先是懷疑是有人惡作劇,接著是一種癱瘓全身的恐懼,十年的安穩無事,已經讓他把作為警察的心態和技能全忘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等聽清楚“犯人”已經被抓住之後,他鬆了一口氣。

犯人是個仿生人,與其說是關押,不如說是存放。

沒有開機的仿生人,就等於一個放進場所裡的物品,危機過去沒幾天,老吳又回到了半個月前的清閒狀態,除了偶爾要接待從市局來的那兩個年輕警察之外,看守所跟空的時候沒有區彆。

這讓老吳提起來的心又放了回去,案發那天晚上要“重新撿起作為一個警察的自我修養”的決心,又被拋之腦後。畢竟下個星期,他就退休了。

所以當鄰居小妹妹提出“好想看看監獄是什麼樣的”時,老吳一邊糾正說“這裡隻是臨時收押的地方,不是監獄”,一邊讓一種類似父親想要在退休前,在子女麵前最後顯擺一次的心態占據了上風。

他沒想到的是,天真爛漫人畜無害的鄰居女孩,會突然發難襲擊自己。

醒來的時候,他好好地躺在外麵的辦公室裡,那個經常用來午休的沙發上。所以醒來那一瞬間,他甚至以為這就是一個平常工作日的午後,他站起來,喝了口茶,直到一些零星的片段慢慢閃回。

他哆嗦著打開後麵看守所的門,門後一如之前的井井有條,設備完好如初,他想,可能最壞的情況並沒有發生,鄰居女孩隻是進來看了看,並沒有帶走任何東西。這種妄念,在他看到原本存放“那個殺了人的仿生人”的位置上空空如也時,破滅了。

“殺了人的仿生人”,我為什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哪怕隻是一個關了電源的儀器,在通電之後也是會殺人的。悔恨的老吳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仲子石看著麵如死灰的老吳,沒有說一句指責的話。

駱儲也沒空理他,他清點了一下的設備和數據,最後說:“數據全拿走了。”

管家看著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樣的老吳,不知如何安慰,就在前兩天,他還囑咐村民們幫老吳安排下周的退休慶祝會,打算邀請一些平時跟他有來往的朋友們,做一個簡單而溫馨的歡送會。但現在,他不知道等待老吳的是什麼,但預想中的光榮退休顯然已經不可能了。

這時,大家才想起來,在電話中丁蒼說,從今天起徹底離開桃源。

他還說,這個承諾包括所有的丁蒼。

竟然是說到做到。

管家送恍惚的老吳回家,賀助和黎博也被駱儲以“暫時幫不上忙”清場之後,駱儲憋著一口氣悶頭檢查現場留下的線索和數據情況,一直以來,他跟這個所謂的“幻影”並沒有正式交過手,這次算是第一次,就被對方涮了一道。

比起氣憤,如果一直被這個“幻影”占據上風——

他轉頭看向身邊鎮定自若,有條不紊地跟市局的同事處理著“越獄”案件的仲子石,心中的那種焦躁加深了。

仲子石似乎感應到了他的不平靜,也向他看過來,清澈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淡定而關切。

結束跟市局的聯係之後,仲子石問他:“以你判斷,丁蒼的那些記憶數據,如果克隆到其他型號的仿生人身上,會怎樣?”

駱儲沉思:“說實話,很難預測,可以肯定的是,比在同一型號上更容易出現暴走風險,但被克隆的仿生人,有多少會直接獲得丁蒼那樣的反抗意識,說不上來。如果不做大量的實驗,很難判斷這種方法的成功率。”

“大量的實驗?”仲子石蹙眉。

駱儲的神情也不樂觀:“嗯,我懷疑,克隆丁蒼的人,說不定已經做過很多這樣的實驗了,至少從半年前那個丁蒼開始。”

半年前的那個丁蒼,很顯然具備自我意識,也能做出欺騙和侵害人類的行為,如果從實驗的角度來看,是一個成功的試驗品。

“難怪那次我們覺得像是一個惡作劇。”駱儲說。“丁蒼隻是給我喝了瓶含□□的水,並沒有作出什麼特彆過分的行為。”

看過丁蒼的那些記憶後,他們現在很清楚丁蒼可以做些什麼,以及做到什麼程度,所以相比之下,一次未遂的迷藥,甚至可以說是無傷大雅。

說起半年前那次,仲子石垂下眼,嘴角緊繃,顯然並沒有駱儲提起這件事情的輕鬆。

駱儲本想說點什麼化解他的不快,但忽然心中一動,裝作打趣地問他:“他剛才說加入我們,三個一起,你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嗎就答應了?”

這個問題他確實很好奇。

仲子石一聽,神情微變,迅速回道:“不知道。”

聲音沉穩,但耳廓的紅色出賣了他,這一絲的不自在看在駱儲眼中,不禁讓他心中一蕩,不自覺地就欺上前去,將仲子石攔在自己和辦公桌之間。

他緊緊盯著仲子石的眼睛,不讓他逃開,臉靠近仲子石的,直到呼吸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