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瞧著天色快黑了說∶“彩玉,我們走。”
“是。”
她們來時除了傻著的三少爺和昏迷的五小姐,還有忙於處理賬務脫不開身的四少爺人都到了。
眾人齊齊向她打招呼。
“母親。”
“大太太。”
“夫人。”
……
“不必拘禮。我和老爺本來商量暫時分開用膳,直至……頭七下葬,現在突然聚集隻是宣布一件事,明日早起,我們去靈雲院禮佛,誰也不能缺席。彩玉你記得通知岩禮務必明早回來。”大夫人神色淡淡。
眾人沒有異議,之後的飯吃得很安靜。
飯後也依舊沒有人有什麼問題,都各自回房。
大夫人本人自從兒子死後就潛心禮佛,很少同大家一起吃飯,加上她娘家本身勢力強大,不止經商,聽說有滿洲血統,還和軍隊有勾扯。她本人也十分冷漠,不好接近。每次有她出麵的事,總是氣氛嚴肅。
容夏欒在桌子上一邊看明心整理的關於小雲的事,一邊默默回想著飯桌上眾人的表現,父親依舊是大氣不敢出生怕惹怒母親,母親沒什麼胃口,吃了一點就走了,二姨娘吃得心不在焉,四姨娘眼睛不懷好意地轉著,又在憋什麼壞招,五姨娘還是一樣淡定,什麼都不管,專心吃飯。
就算操縱水鬼傷人的不是她們,這容府幾位主子可都有自己的秘密。想到明天要去靈雲寺,容夏欒想起三姨娘,她早被容老爺休棄,後來又去靈雲寺閉門禮佛,一去多年,再不出院子,四弟五妹想見他們的生母都難。
容夏欒翻過一頁,看到熟悉的名字一頓,細細地閱讀那一頁。
小雲原叫劉雲,自小被賣入容府,先後跟了五姨太和大夫人,她曾經犯了偷竊罪被打了二十大板,大夫人心善,看不得伺候自己的丫鬟遭罪,原諒了她。後來沒多久三夫人離開,她自請去照顧五小姐。
五姨娘和母親?小雲並沒有在她們那裡受到委屈,唯一的爭議還是偷盜。
“還有更詳細的嗎?”
“小姐,她的事不好查,我也隻能問出來這麼多,她的籍貫被人動過,知道她的老人也大都不在了。”
容夏欒放下資料,思索一會兒說∶“她有什麼朋友嗎?”
“查不到。”
容夏欒點頭∶“日後再說,剩下的我親自去查。”
她抬頭想透過窗戶看見天上的星星,但是什麼都沒有,雲層厚厚的,半點亮光也無。黑沉沉的天空讓人窒息,她身處其中,無法逃脫。
她不常想起那個瘋瘋癲癲的人,現在卻意外思念他。她想他若是在場,會怎麼處理這一切?
肯定是比她要好吧。
*
容家出行聲勢浩大,引來不少路人駐足觀看,下人更是忙進忙出,生怕幾位主子出行有半點不舒服。
阿明呆呆地望著門口的熱鬨,旁邊經過的下人推他∶“看什麼?趕緊去領飯,然後回去守著。”
“老爺他們要去哪裡?”
“去靈雲寺拜拜。最近這府裡發生的事也太邪門了。”那下人忙得很,頭也不回地走了。
阿明走到廚房門口,聽到一群人在討論小雲。
“死得真慘呐。”
“小雲那丫頭,在容府也十幾年了。”
“是呀,好好的人,說沒就沒。”
“可不是,那個和她關係好的阿四,也是說沒就沒。”
“哎呀,彆說阿四了,他可是不讓說的。”
“就我們幾個,自己說說誰能知道?”
“也是,阿四好好一小夥子,和小雲就要成了,結果就那麼沒了。”
“造孽啊。”
阿明站在門口,不知道要不要進去,廚娘已經發現他,說∶“阿明啊,快進來。你的飯我給你盛好了,今天還有雞蛋。”
阿明拿了飯,一邊聽她們說話,一邊吃,忍不住問∶“小雲是劉雲嗎?她死了?”
“是啊,她去伺候五小姐了,那晚她淹死了,五小姐昏迷。”
阿明吃完飯往回走,路過小雲淹死的湖泊時,居然看到湖泊上漂浮著一絲絲黑氣,一個女人坐在湖泊中央的石頭上,披頭散發朝他看過來。
那女人正是死去的小雲,她臉腫脹,肚子鼓脹,左腳鮮血淋漓,傷口深可見骨。她注意到阿明一直盯著她,踉蹌著就要朝他爬過來。
阿明嚇得後退一步,周圍根本沒有人,他咬牙就跑,一溜煙跑回大堂,看到小少爺的照片才安心。
剛才情況太緊急,他沒細思考,現下冷靜了,才想起剛才自己也許是見鬼了。
他以前沒有看見過這些東西,今日初見還以為是眼花。
阿明試探地打開門,果然又看見小雲,她追著他來了大堂,但停在離大堂有半個院子的距離,她懼怕著什麼,不敢過來。
大堂裡有什麼?
是小少爺!
阿明猛然意識到,回頭把門關上,激動地問∶“少爺?”
“少爺,您一定在的。您為何不願意見我?”阿明低落地蹲下,“我知道您一直嫌我笨,但我隻是想見少爺您,我控製不住,少爺……”
阿明說著說著哭了起來,突然感覺臉上一涼,有人拂去他臉上的淚痕。輕歎一聲,將他擁入懷中,熟悉的藥草味道包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