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女天師盯著八寶銀鈴,垂著頭低歎了幾聲,似乎在懊惱,半刻之後跺了跺腳像是下定決心般,朝鎮東方向飛掠而去。
尋芳鎮東邊住的都是一些鎮上的鄉紳富商。
她在疾馳,八寶銀鈴響個不停,終於在一處院門戛然而止。
她停下抬頭看去,匾額上書著三個大字“餘家府”。
此時宅院大門緊閉。
忍不住眉頭皺緊,捂住鼻子,好濃的異香!
是從眼前的這座宅院傳出來!
正當她繞著宅院探查時,黑影也趕了過來。
“你來作甚?此邪祟妖靈不同尋常,若是對上,我可沒空管你。”
雖是黑夜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單從她話裡和語調,就知此地的情況頗為凶險。
“小妖自知修為淺薄無力襄助天師除惡,但我隱藏氣息就躲在一旁,若形勢對天師不利,我便拚力一試願助天師平安離去,以期來日再戰。”黑影拱了拱手,言辭懇切。
女天師水眸流轉,旋即笑了起來,說道:“那倒不必,雖然本天師修為還不至於這般不濟,但真若遇凶險不敵時,讓你見識一下逃命的數百種方法!”
......
黑影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不知道那空氣回了她什麼,她“嘁——”了一聲,說道:“是命要緊還是收妖要緊?那我這般如花似玉的少女,若落入歹心妖邪之手,豈不是人間慘劇!你莫不是忘了那淫邪的狸妖!”
黑影站直後想仔細端詳一番,是否真如她自己所說,是個“如花似玉”般的少女天師,無奈夜色濃黑難以辨明。
這凡間的捉妖天師大都為男修,因修道之途艱難且苦悶,還要與妖邪打交道,除妖之路常伴的是鮮血與殺戮,凡間女子多數都是柔順如嬌花,心細嗬護尤是不及,哪裡舍得讓自家女兒去走這一險路。
如眼前這般修為高深的女天師卻是少見,不知法力是否如傳言般高深,直叫那些小妖們哭嚎著沒法在龍魚山胡混下去了?
如此清靈悅耳的聲線,想來容貌應該也不會太差。
這天師——似乎和凡界女子有些迥異......
那個詞如何形容的?
對了!
矜持!
這天師不似凡間女子那般驕矜!
旁觀彆的天師捉妖,哪個不是一臉正氣除邪縛妖,即便修為不濟也斷不會拋下天師的尊嚴,舍命衛道是他們對自身道心的堅守。
哪裡像她這般......
自在灑脫,頗為有趣!
他還想細細端看時,見餘家大門上方飄起濃濃的黃煙,即使是在夜裡依舊肉眼可見,濃煙攜著厚重的異香朝他們飄來,他大驚失色,指著那股煙低聲叫道:“天——師,煙來了!”
他話音還未落,女天師迅速翻手念訣,手上金光大盛,一把赤金色古劍赫然出現在她身前,她抬手一握,飄身飛上宅院簷頭,背著身朝黑影揚了揚手:“捉妖與逃命,本天師都有些在行,你自且保重性命遠遠躲開罷。”
說完這些,她的身影已隱入黃煙之中。
*
宅院內滿是厚重的黃色煙霧,女天師從懷裡掏出一物,施咒後這物騰空而亮如夜燈,為她照明前路朝著內宅走去。
過了垂花門,煙霧似濃墨化不開,空無一人的內院陰森詭異,她踩過一片萎敗的草植,枯萎花田頃刻化為煙塵散去。
不遠處斷斷續續傳來人聲聽不真切,她循著聲響而動,步履聲輕不可聞,雖已封住周身緊要大穴和迎香穴,但依舊能聞見異香裡的血腥氣。
繞過石青色影壁進入內院,濃煙迷眼,她走到近處差點撞上一物,借著夜燈才看清身前是庭院正中位置,此處赫然放著一鼎獸首銜環青銅製式門海,兩邊的草木也是萎敗近灰。
她在門海處停留了一會兒後,聽見了些聲音!
聲響是從正房內傳出來,依稀能聽見似有人在嗚咽抽泣。
女天師躡手躡腳靠近,房內突然一個女聲響起:“尊客既然來了,何須藏頭露尾,請進來吧。”
“砰!”緊閉的正房木門被一股氣浪衝開,直逼女天師麵門,她疾退幾步,夜燈也跟著她往後退,抬手揮了揮,衝擊而來的氣流被她揮散。
女天師眼睛轉了轉,對旁邊的空氣用著幾乎不聞的耳語低聲道:“我剛已暗中布下‘九息濯魘陣’,你幫我看著陣眼,莫要叫它逃走砸了本天師的招牌!”
而後又思忖了會,輕聲訕訕道:“雖然我已自封了穴道,但血腥味還是重了些,熏得我有點發暈。若...我不查被鑽了空隙,你.....該出手時可要及時出手!”
說罷對著房內答道:“進來就進來,本天師難道還怕了你這小妖不成?”
女天師踏進正房,房內濃重的黃煙瞬時散去,兩旁整齊排開的燭火也亮了起來,照得整間屋子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