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查餘家院 讓你見識一下逃命的數百種……(2 / 2)

雲中情深處 三候薔薇 5770 字 10個月前

她手一揮,懸空在她上方的夜燈熄了化成煙塵消散無蹤。

這才看清房中正廳上座坐著一身形纖細的水色衣衫女子,她麵容清麗,柳眉細染,眼神冰冷中帶著些柔氣,眼尾微微上挑,鼻梁稍低但不失秀美,雙唇偏薄而色白,本是江南碧玉般的溫婉之姿,因唇角點了一抹紅色似血,陡增了邪性。

女子看著不請自來的女天師,倒是一怔。

天師雖著粗布灰衫,瑩白透亮的鵝蛋臉泛出點點粉色,如新開的芙蕖清雅又帶著嬌媚,一雙杏眼水波凝光,顧盼生輝間風情流轉,尤其一張飽滿的紅唇微微向上翹著,不說話時都像在嬌嗔。她眸色澄亮無雙,身姿曼妙嬈麗,站在那裡便自成一甕春景美不勝收,叫人舍不得移開眼,隻想獨占這可消寒冰可融霜雪的人間春色。

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女天師打量起屋內的狀況,清麗女子下方跪著一中年男子,背對著正門,身著暗金提花紫黑錦袍,此刻他已抖抖簌簌惶然欲倒,喉嚨裡嗚嗚咽咽,語不成調。

接著她朝往兩旁看去,猛然大駭失色!

兩邊堂椅上分彆坐著兩男兩女,臉上森森然的兩個血窟窿,皆是雙眼被生生挖去,眼珠子連著血肉丟在了地上,整張臉皮肉翻裂,血流滿麵,慘不忍睹!

此刻四人被幾縷藍光縛住不得動彈,因身體的劇痛,表情變得甚是猙獰扭曲,喉嚨裡也似有斷斷續續的嗚咽之聲,但像是被施了咒,說不出話來!不知是不是他們身體上也有傷口,不斷有鮮血從衣衫滲出,血染透了他們整身的衣裳,順著衣角紛落下來,朝地麵低處彙集,整間房地麵已滿是大小不一的血窪!

看得她有些怵目驚心,她緊皺著眉拎著衣袍往後退了幾步。

沒了黃色煙霧的濃香抑製,這麼多的血窪,衝天的血腥氣似乎破了她的自封穴道,鑽入她的鼻內,令她幾欲嘔吐,硬是生生忍住了。

“這般美人兒模樣的天師,還是第一次見。天師是一人前來?如此急公好義令我佩服,隻是......這家人的性命,天師怕是救不下了。我也不欲與天師為敵,勸天師一句,修道不易,珍惜性命要緊,莫要管這些不相乾的凡人,尤其是......還是早些離去罷。”水衣女子說到最後停住了,眼波冷冽盯著門口的女天師,語氣輕慢,似完全不懼於她。

女天師被她看輕倒也不惱,道:“這位姑娘,你看你,生得如此端秀,手段著實狠毒了些!這兩位年輕郎君,沒被你挖眼之前,想必都是儀表堂堂,旁邊的小娘子也是嬌嫩的很......你說你......這是何至於此?”

女子陰沉的麵色,心想這天師除了美得心驚外,似乎還有些與眾不同的......聒噪。

她怔了半晌,“嗬......都是餘家人啊,妻子兒子兒媳都在,一家人整整齊齊。”她冷笑道,“天師問我——何至於此?世人皆說我們妖魔可怖無情,哪知凡人更甚!人心之惡,嘖嘖......天師應該不曾領會過。”

“這位......姑娘,你怎知我就不曾領會呢?”女天師杏眼一眨,眸中有些水汽泛出,像是想到傷心事般,下一刻就要哭了出來,“你可知我是孤兒,被師父撿回山裡教養了十多年,本以為可以安安穩穩的在山中過完此生,未曾想過,在十六歲生辰那日,竟被師父一腳踢出山門,隻給了我一把破劍和一些散掉的符紙,說是要我出入紅塵斬妖除魔鍛煉心智鋪就修行之路,待收服了七七四十九隻邪祟,才能重回山門繼續修煉!我......我這樣一個弱女子,哪裡能做得了捉妖的天師呀?這下山還不到一年,要不就遇到些麵目可憎的的妖魔要生吃了我,再就是些不入流的小妖學些個凡界的浪蕩公子想要抓我一度......一度......什麼來著?春宵,對!一度春宵!我雖然學了些除妖的手段,但真真就有那麼幾次差點葬入妖魔的口腹之中了!你是不知,有個淫邪的狸妖他差點...差點強迫我和他洞房!要是成了,失節事小,可我不想做個尖耳猴腮,還總愛放屁的妖怪夫人!你說說看,我師父是不是太狠心無情了!”

女子聽她絮絮叨叨說個沒完,表情變了幾變,心下早已開始不耐,索性不理睬她,也懶得回她這些不知是不是隨口瞎編的胡話。

她站起身來走到跪著的中年男子麵前,白玉如緞的手裡握著一把通身玄黑的匕首,她用匕首的匕身托起男人的下巴,女天師站在門邊偏著頭,瞧見男人的眼珠子還在,隻是他眼眶發紅眼中布滿血絲,眼神跟隨著下巴上的利刃遊走,驚恐害怕交織在他臉上,喉嚨裡嗚咽著似有話說卻說不出。

女天師瞅見匕尖還有鮮血滴下,想來是女子用來挖眼的兵器。

“天師說了這般多的話,冉娘合該奉盞香茗,隻是——此刻怕是無暇分身了。餘老爺......哦,我還是得叫你一聲公爹!兒媳曾經暗自起過誓,得讓你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在一塊兒。這不,都在這裡了!”

女子輕聲細語道,轉身朝她右側下方坐著的革色衣衫年輕男子走去。

女天師吃了一驚,伸手指了指,道:“那你們是一家人啊?!”

女子一臉溫柔的看著已經沒了雙眼的年輕男子,手摸了摸他已不成樣的臉,道:“對啊,是一家人......轅郎,你早知道我是妖了?現在可知我為何會嫁於你了罷?還記得你總憐我孤苦伶仃愁眉不展,婚宴那日,你還說你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能讓我歡喜。那你可知,現在便是我此生最歡喜的時刻!你爹跪在這裡,你們餘家人都在這裡,生死在我手裡,我便歡喜得很,從未有過的歡喜!你可曉得?”

說完,她一隻手握住了轅郎的手,然後另一隻手朝跪著的中年男子揮了揮,“看來公爹還有話要說。”

“唔......唔!咳咳......”跪著的中年男子喉嚨一鬆,低著頭劇烈的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抬起臉一臉驚懼得看著淡衣女子,隨即“砰砰砰”開始不停的磕頭。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所有的錯皆是因我之過!冉娘,彆再傷害少軒和少轅了,還有你的婆母和弟妹!他們從無害人之心,也未曾做過對不住你的錯事啊!少轅,少轅他對你真心一片從無辜負天地可鑒!你要報仇就找我!求你了.......”

中年男子磕頭聲越來越響,越磕越重,直至磕破額頭,鮮血流了半張臉,眼角抽搐著,形色可怖,磕著磕著他像是突然想起了的門口女天師,一眼看了過去,被門邊的風華怔了一瞬,隨即驚醒了過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轉而大聲哭喊道:“天師救命啊!天師救救我們——”

“救......我自當儘力一試,隻是,唉——彆磕了彆磕了!你臉上的血都糊眼睛裡去了!”女天師蹙著娥眉,忙阻止他,莫道人還沒救成,自己倒磕壞了腦袋。

她歎了口氣,轉而朝女子說道:“冉娘,你看你們既是一家人,有什麼仇怨竟要到這般不死不休的程度?那郎君是你的夫君罷?聽你這般說,想來他是非常愛重你的,你——”

不待她說完,那冉娘驟然發力,徒手用力生生的扯斷了她握著的轅郎的手臂!

腥紅的鮮血霎時噴湧而出,濺灑了中年男子一臉,血跡也噴到了冉娘的衣袖上,她嫌惡的皺了下眉,把手裡的殘肢往中年男子麵前一丟。

而被扯斷手臂的轅郎因縛住,整個身體在座位上抽搐不停,低低的嗚咽之聲裹挾著巨大的痛苦。

冉娘手指朝轅郎的斷臂隔空輕輕轉了兩圈,傷口頃刻間止住了血,側著頭幽幽道:“流了這麼多血,我還有點不舍......愛重與否又怎樣?到最後結局都是一樣的。”

中年男子被這一幕刺激得瞳孔猛然收縮,渾濁發紅的眼球在眼眶裡顫動,一臉的尤不相信,透出極大的恐懼。

“轅兒——”

女天師不妨她這般突然的出手,一時之間沒來得及阻止,隻是冉娘手段這般狠厲無情卻又沒傷他性命,女天師惱怒之餘又開始猜測其中的緣故,抓不準冉娘的性子。

但她現下若不出手阻止,事態就此惡化下去,怕是要多填幾條冤魂。

她把赤金寶劍橫在胸前,收起了之前輕慢淡然之態,麵色一凜,念道:“天地自然,穢炁分散,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殺鬼萬千。”

她立於門邊,口中法訣聲聲如暮鼓轟壓而至,霎時屋外清風大作往正房呼呼刮來,從房外門海處突起赤金色法陣,法陣之光亮照之下,符咒光束以門海處為陣眼迅速延至宅院四方,不消半刻餘家整座宅院已被籠罩至金色法陣內。

女子抬眼瞧去,女天師赤金色光暈環繞全身。

還是那張極美的芙蓉麵,隻是眼神已凝水為光,轉柔成冰,緊抿著的紅唇使整個人肅殺,悲憫中帶著紅塵之外的疏冷。

此刻的她,儼然已是一個降妖伏魔的天師。

“本天師從不在意人妖魔之分,因妖也有良善之輩,人亦有行惡之徒。塵世之內恩怨情仇,是非對錯,功與過,皆無定數。殺人者人恒殺之,賤情者終有一日也會被情所賤。你手段殘忍,戕害無辜之人,輕賤他人情義,現下也不論你本性是否嗜殺,本天師今日便要滌掃妖邪弘施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