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橙!過來!”他急呼道。
要趕緊穩定她的心神,若紫黑之氣盛肆靈池,魔相入心就難以剔除!
她神情木然,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那聲音離得太遠,聽不真切,似是幻聽,她甩了甩頭,繼續冷眼看著眼前這個金衣魔修。
那些跳進陣中丹鼎內的凡人麵孔,他們臉上個個帶著吊詭的笑容,無聲無息的死在她麵前。
他們也許都有父母高堂需要贍養,也可能妻兒夫家等著他們歸家,可——他們卻這樣死在這個邪魔手裡。
而她第一仙門首尊弟子,眼睜睜看著這些慘劇發生卻無力阻止!
還有......白逸!
他被這個金衣邪魔所傷,更甚還會累及性命!
若......他就此殞命......
殊渥看著她眼神瞬息轉變,之前冰冷無波,現在的她冷酷肅殺,還有些——嗜血的瘋狂!
他呆滯了半晌,悚然驚覺:她要入魔了?!
怎麼可能!肉體凡胎怎可能說入魔就入魔?
想他天吳一族,被天界奪走神識,輪回境的承境司借天界的勢,竟敢對他們欺辱嘲弄!
忍無可忍隻能逆天而行!
天界承境司那幾個宵小,不堪大用,幾尋功夫便成了他們的掌下亡魂。
他們把承境司的眼珠挖了出來,吞了下去,接著啃了他們的血肉,屍體殘肢丟於熔斷山的窺天台上。
向天界宣泄他們的怒火,向五界昭示,他們自墮魔道!
而這天師——究竟是什麼來頭?!
他還在揣測著焦橙的來曆時,她已經開始有所動作了!
就見她麵色陰沉,從腰間符囊裡掏出一張灰金符紙,咬破手指開始在符紙上畫下法印。
見她渾然聽不見他的呼喊,白逸咬牙用手支撐身體坐了起來,施訣化出一縷白光朝她而去,想先把她拖到身邊,進入識海滌清她的靈池,誰知白光還未碰到,她周身突顯一層暗紫色的光圈,阻擋了他的咒訣。
他暗叫不好!
魔相已侵入她的周身的幾處大穴!此時他已顧不得流血不止的腹部,赫然站起身來,稍稍穩住後,便急速朝她走去。
他從未覺得離她這麼遠,每一步都走得甚是艱難。
一步一步蹣跚著走到她身後,那暗紫色的光圈像是個結界般,把她隔絕在內,魔相便可趁機侵入識海及靈池。
他忍著腹部之痛,施訣用手探入暗紫色光圈,每伸進去一寸,手上那一寸的皮膚便像被劇毒腐蝕般,痛如鑽心,“嗞嗞”聲不絕於耳。
直至他終於抓到了她的手臂,她脖頸上的瓔珞這時也閃爍起白光,白光一遇他的手,便暴漲開來,紫色的光圈漸漸消散。
他用力一扯,把她扯到他身邊,讓她麵朝著他。
他看見她眼中無光,冒著血的手指還在不停的畫著符籙,嘴唇囁嚅著。
他捧起她煞白的臉,小心翼翼的擦掉她臉上的血跡,用著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在她耳邊低語:“焦橙,你看看我,我沒事。”
反複著在她耳邊呢喃著。
她空落的眼神終是定在他臉上,看了半晌,眸光一點一點亮了起來,淚珠也滾了下來,“白逸......”
他輕撫著她的臉,理了理她鬢邊的發絲,輕聲道:“這傷是看著嚇人,我已自封穴道,血雖還在流,但緩了下來,無礙......”
她眨了眨濡濕的眼睫,一雙瞳眸被水沁過,亮得驚人。
她怔怔得低頭,看見他腹部的血確實流得慢些,這才稍稍放鬆下來。
“兩位天師!”宗玄一身酒氣像是剛清醒,從戲台前趔趄著走了過來。
經過斷了條胳膊的殊渥時,一下酒醒大半,失聲叫道:“殊渥兄!你這是怎麼了?被誰傷成這樣?”
殊渥斷臂疼痛難忍,朝著宗玄啐了一口:恨聲道:“哼!何必多此一問!我倒是好奇,堂堂天師,居然有入魔之像!果然這凡界凡心易變!天師都能入魔了!哈.....哈哈!”
“你是被他們所傷?”宗玄愕然。
“什麼入魔之像?”焦橙一怔,殊渥這是在說她嗎?
她回想,好似......方才恍惚中短暫的沒了意識,好似......還拿出了曜金符紙!
對了!符紙!
她慌忙看向自己的手指,食指被咬破了,她手上還捏著一張灰金色的符紙!
待她看清符紙上的咒文時......
麵色大駭,像著了火般,把手上的符紙丟了出去!
她竟然,差點畫出了“靈滅訣”的符籙!
她閉上眼,哽咽了幾下。
“靈滅訣”——曜蒼山禁咒。
因威力太過,仁心不存,被師父親筆劃歸為“曜蒼山”首位禁製咒訣。施展此咒訣的要點在於施訣者的修為強弱高低,若修為不濟,咒訣的威力所涉範圍便在施訣者的幾步之內。若是修為達到她現在的蘊神境,以她為中心,方圓三裡內的所有生靈,不論人,魔,妖,包括施訣人本身,靈池潰塌,靈根儘斷,身殞魂散!
換言之,這是個同歸於儘的咒訣,並極有可能害及其他無辜生靈喪命!
她是偶爾習得。
師父外出時,她誤闖山中禁地,禁地中的一處藏了本符籙紀年錄,這其中便有“靈滅訣”的詳細要訣,好奇心作祟,她便記下了咒文。
這次下山,師父暗中給了她一些曜金符紙,應是怕她若遇大妖或邪魔不敵時,便用上曜金符紙施展“靈遁術”避戰。
“靈遁術”是曜蒼山保命法門的關鍵咒訣,也是師兄們曾教過她逃命一百種方法裡,最為有效的一種。
唯曜金符紙不能施展。
師父給他曜金符紙,她竟差點用來施展“靈滅訣”!
她麵色煞白看著地上的灰金符紙,仿佛在看這世間最可怕的東西,唇上血色儘褪,抬起頭,顫聲問道:“白逸,我——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