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兩人分外可疑的行跡落在他眼裡, 就成了能加官進爵的大功一件。如今挑燈看得更為清楚——抓到了好一對色膽包天的野鴛鴦,不僅幕天席地的,甚至在他靠近時仍舊難舍難分。
侍衛板起臉,嚴厲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兩位還是到前方屋子內等候處置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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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個愣頭青明顯沒認出他們兩人,洛嶼知道畢竟是在自己的府上,再如何也懲治不到他身上去,但他這個新娶進門處處討嫌的王妃可就不好說了。
說不準管事兒的來了明明認了出來還是要裝不認識來折騰她。洛嶼思索再三,還是在兩人被分開提審前將自己的鎏金玉刻腰牌塞給了景檸。
坐在燈火通明的屋子,洛嶼不由得自誇一句,他著實肚裡能撐船,明明讓這丫頭禍害的不輕,好不容易逮住個懲治時機了竟然還不忘為她留條後路。
洛嶼正滿懷期待地等著手下來請他從暗閣看看景檸如何從她自己惹出來的操心事中脫困,誰料等來的卻是冷若冰霜的侍衛。
侍衛進門見他不僅泰然自若地坐在了案板後的主位上,甚至閒適地剪起了燭芯,麵上露出了不屑與不恥,怒喝道:“大膽狂徒!做出如此喪儘天良之事,竟然還不知悔改?!你可知犯下的是何等罪孽!”
洛嶼沉默了一會兒,且不說景檸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便是個普通婢女,有他王爺身份在,又是你情我願的,怎麼就成罪孽了?莫不是連自己也未曾認出來?洛嶼麵色不虞,開口道:“你可知本王……”
侍衛見他事到如今還要以身份壓人更為氣惱,抽出腰間佩刀狠狠擲向案板,入木三分,接著死死盯著洛嶼道:“不論你是何方神聖,既然進了王府便要守王府的規矩,即便是王爺在此,知道在自己治下竟有如此色膽包天的賊人,也絕不會姑息!”
說著就要上前來揪洛嶼的衣領,似乎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這是真被當成采花賊登徒子了,洛嶼歎了口氣,伸手摸向腰間才想起腰牌已經給了出去了。
很好,自從遇上景檸他就隻有被坑的份。洛嶼咬著牙在心裡又為景檸狠狠記上了一筆,飛速起身避開侍衛的拳掌,口中卻是不慌不忙地問道:“護國王府何時有了不問證據便動私刑的規矩了?”
“證據?人證物證俱在,仗權欺人罔顧人意願毀人姑娘清譽,莫說受皮肉之苦,即便砍頭都是你應得的!”侍衛見他有了犯人的自覺,也停下來了,大搖大擺坐在了主位上,威脅之意溢於言表,“離天亮還有三個時辰,勸你從實招來,否則我們可有的是法子讓你‘毫發無傷’地被扭送進官府。”
這哪裡像個侍衛,分明就是打家劫舍的匪寨當家,洛嶼冷哼一聲:“審案講究是個不偏不倚,可第一次聽說隻需取一麵之詞的,你如何斷定她並非是我同夥?”
侍衛聞言冷笑道:“果然如此,那姑娘對你用情至深卻不想你是個貪生怕死之輩。那姑娘對你傾慕已久,一口咬定是晚間閒時引你來傾訴愛慕之思,此事為她一人所為,若是不可饒恕她自會領罪!”
景檸的確頗為懂事地攬過惡名,裝出副楚楚可憐的勁告饒求情。男歡女愛是人之常情,侍衛本想斥責兩句便放過他們,然而壞就壞在景檸穿的衣服上,布料和顏色雖算不上貴氣,但上麵繡的錦雲金竹在王府裡唯有王妃陪嫁來的雲府丫鬟會穿。王妃在府上的地位他略知一二,主子尚且如此,丫鬟更不必提。
再細問,景檸竟連男子姓甚名誰都答不上來,僅說他方才是在摘星閣當差。
於是景檸的梨花帶雨如泣如訴統統被侍衛當成是受了洛嶼的脅迫,這份懷疑更是在景檸身上搜出腰牌後變為了篤定。
侍衛不慌不忙地將懷中玉牌和錄好的口供拿出,專門在洛嶼眼前晃了幾下:“這便是物證。我們同樣到摘星閣問了,守夜的秦大哥也說王妃院子裡的確有人夜訪了摘星閣,她自然不會你這賊人的同夥。你盜竊皇室至寶,她卻還不忘替你擔下罪責,說是自己撿來的,無論如何恐嚇威逼都不曾說是你偷來的!”
侍衛搖了搖頭,麵露惋惜:“若不是我們略施小計,還問不出來是你交給她的。可惜,包庇賊人也是重罪。”
洛嶼接過口供看完前因後果差點沒拔刀相向,白紙黑字句句屬實的事怎麼就能被曲解成這樣?
他還欲說些什麼,侍衛已起身拿出根三指粗的繩子:“這府中大牢您是準備一同去呢?還是要我將您送進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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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景檸的境況要好上許多。
侍衛帶她進到屋內時,屋中還有位正埋首書案奮筆疾書的年輕男子。男子自稱是府上的先生,寬慰她無需害怕,邊要她講下與洛嶼相識的經過。
口供錄完,她畫上押,侍衛便帶著口供紙張走了,留下書生繼續安撫她:“不必擔心,賊人勢必要押入牢中了。看你的衣衫,是那位娘娘……家陪嫁進來的丫鬟吧?你家夫人的事,我也有所耳聞,但不必為此憂慮,即便娘娘與王爺尚未有伉儷般情深,但王爺也決計不會容忍此等下作手段來糟踐人。”
景檸愣了愣:“賊人?大牢?你是說,王……方才那男子已經被關進王府的大牢裡了嗎?”
“正是,”書生笑著點了點桌麵,“王爺向來不動私刑,待第二天衙門開門我們便會把他送到那裡去。放心,他逃不出來的。”
堂堂王爺竟是被當成采花賊抓進了牢裡?景檸緊抿雙唇,唯恐樂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