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謹緒心中對王妃的明察秋毫無比讚許,口中卻提醒她莫對王爺不敬。
景檸這回沒有反駁,反而附和著點了點頭:“也是,君命難為,你與王爺私交再盛,他也是你的主子。”
景檸想到這些日子聽到的抱怨,君者之命,難以違背、必須遵從,她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同情: “被折騰這副模樣還不得不維持著麵上的欽佩,真是淒慘。可有想過離開?”
李謹緒失笑:“離開?你可知,身為王爺心腹,即便隻是有了這個想法都算作是叛主?若是為了錢財前途背棄舊主尚有一絲生機,若是為了不被‘折騰’,那必死無疑。”
景檸了然:“既然如此,我便收了你做徒兒。若是有朝一日被王爺趕出了府,或者厭倦了這般日子,落月觀徒孫的名號也能保你一命。”
李謹緒樂嗬嗬道:“好男不事二主,我的生死榮辱早已與王府係在一起了,趕不走的,您說笑了。”
“是嗎?”景檸從袖中抽出了絲帕,盯著李謹緒驟然變化的臉色慢吞吞說著,“此物正巧是我在石洞裡撿到的,似乎與清瑤院中的那位夫人關係甚為緊密。可大少夫人又病了,我隻好托人轉交了,不過你放心,我定然會提到你的功勞,若非托了你的福我也拾不到它。”
“我的好娘娘啊!”李謹緒作勢要搶那方絲帕,“現在可是在李府上,李老爺最是痛恨巫蠱之術,您若是說出去了,我不僅清白不保,還會被當做那什麼亂棍打出府去;您可就放小的一條生路吧。”
“怎麼會,”景檸輕輕一躲,讓他撲了個空,“您都說了,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魂,我作為府中的主子,怎麼會為難您這樣忠心耿耿的屬下?”
李謹緒當機立斷正色道:“願聽娘娘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刀山火海自是不必,我就問兩件事,你如實答就好,”景檸伸出兩根手指,“其一,我到這裡時並未聽說有哪位堪稱送子娘娘的妙手神醫,你是怎麼說服那位大少夫人邀你進府,又同意與你做府上嚴令禁止的巫蠱術的?”
李謹緒愣住了,似乎沒想到她問的是這個,好半天才答道:“這種時候,招攬這樣的人士自然不能聲張。讓婦人有孕著實過於張揚,但讓牲畜下崽,大家便不會當回事。”
景檸點了點頭:“所以,你是提前備好了有孕的牲畜,在人眼皮子下玩了招偷梁換柱,騙得了大少夫人的信任?”
“那可不是騙!是費勁心血後換來了美人一笑,賞了我進府小住。”李謹緒反駁道,誓要保住自己的聲譽。
“其二,”景檸大大方方將絲帕遞給了李謹緒,“府上都有誰會這種繡工,又都有誰用得了這種蜀錦?”
李謹緒接過他的“罪證”,手忙腳亂地藏好:“這,卑職也是剛入李府沒多久,哪裡能知道這些事呢?”
“那就去查,”景檸淡淡撇了他一眼,提醒道,“這可是你的投名狀,不下點功夫怎麼行?”
“……”李謹緒思考一陣,抬頭誠懇道,“卑職在洛安城南麵有個鋪子。娘娘回去後若覺得府中無聊,不妨到那裡轉一轉,打發打發時間。”這對夫妻不去當奸商開黑店真是可惜了!
景檸正揣摩他為何提出鋪子的事,勾魂般嬌滴滴的女聲闖了進來:“阿姊!阿姊我打聽到了!”
雲寄雪三步並做兩步跑上前來,氣還未喘勻:“現在廂房裡的,那是一座空棺!官府一早帶人來驗屍的時候就將屍身收走了,但不知道為何,對外說的卻是大師屍身仍留在府上。”
“你又不曾撬開屋子裡那座木棺,如何能說是空棺?”李謹緒突然插了句嘴,得到了雲寄雪一個白眼。
“我當然知道!這是我翻進府衙後院裡看到的,草席卷裡露出了一雙腳,腳上穿的可是李府上的金竹棗紅鞋。那是隻有府上貴客才能穿的。”
景檸低頭沉思一陣:“看來,我們是該到李府的庫房中瞧上一瞧。裡麵說不得能查出許多秘密。”
雲寄雪自然並無異議,景檸抬頭看向李謹緒,對方擺了擺手:“卑職還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望著對方逃也似離開的背影,景檸頗為惆悵:“今日裡,眼中儘是離彆之景,悲哉。”
雲寄雪不明白阿姊為何突然傷春悲秋了起來,搜腸刮肚地想著安慰之詞:“阿姊,你莫要難過。離彆總是常事的。我師父說過,大不了下次走他們前頭就是。”
景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