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八) 認錯人管事告饒(2 / 2)

雲寄雪望了望院中人的穿著,又看了看景檸因翻找尋物不便,而拆下了所有繁重飾物簡單盤起的秀發,艱難地點了點頭:“道長如今看起來,的確平易近人了些。”

景檸:“……”

兩人密語間,那位綠豆眼已經氣勢洶洶闖了進來,因著府中前些日子剛從人牙子手中買了些人,倒也不在乎為何景檸瞧起來有些麵生。

開口就罵,絲毫沒有給兩人開口解釋的機會。一通數落完,景檸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微微低著頭耷拉著眼看他。看得綠豆眼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揚言要人取了鞭子來好好教訓她一頓。

雲寄雪連忙開口:“我們是在找東西,那牌子上寫得是可以自取……”

“嗬,”管事冷哼一聲,撂出了幾挑子臟話都不曾歇息的嗓音有些奸尖細,“拿了賣身錢還在這兒躲懶,以為自己是主子嗎?我勸你回屋找根草繩,往脖子上一套,死後墮了畜生道,圓了你這乾吃不動的黃粱夢!”

景檸挑了挑眉,沒想到這綠豆眼的還會讀書聽曲兒?奈何眼神不太好,竟能生生將自己也當做他們府上的丫鬟,遂開口:“你們王管事帶我進府時,也不曾說還要做這般苦役。何況,若是您招待的貴客有被怠慢之感,怕是您也逃脫不了罪責,為何隻責罵真正為您乾事兒的呢?”

烈日當頭,那些挨責罵的各個都是滿頭大汗,其中不乏連外衣也浸濕了的。反觀這位綠豆眼,中氣十足地叫罵了半天,也隻有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連擦拭也不需要。可見他才是真正不知在哪兒躲懶了大半天的。

趁著綠豆眼的思索如何駁斥景檸,雲寄雪趕忙將兩人來此的目的儘數道出,本以為誤會解決就能離開。不料那管事兒眼珠一轉,當即就要拉著兩人到主子麵前對峙:“好啊,原來你們還是裡應外合到府上偷東西的!見了繡工好的帕子就眼饞,哪位得道高人做得出這種事來?”

看來綠豆眼和那姓王的管事兒間矛盾不小?提到對方就像火上澆油一般,讓眼前這位的怒火更為旺盛了。景檸思忖間,對方已讓外麵的下人都圍了上來。

綠豆眼完全不在意家醜不可外揚的說法,一行人圍著景檸和雲寄雪要帶著她們到前院找老爺定說法。

不出意外的,路上撞見了熟人,還恰好是先前提到的王管事兒。此時他身後也跟著幾個家丁,他手中捧著個托盤,托盤上是一枚透亮的石頭。

畢竟同在府簷下,打了照麵後基本的寒暄與客套還是有的。

“這是要去哪兒啊?匆匆忙忙的。”

“還不是托了您的福,聽我一句勸,以後彆什麼阿貓阿狗的都往府上領。主子們心善,可也不見得會樂意養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您也當心點,彆被他們反咬一口拖下了水。”

王管事兒看著他臉上虛偽刻薄的笑,餘光一掃就瞅見了他身後丫鬟裝扮的景檸,瞬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拉著這人就要往角落裡走:“哦,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綠豆眼眉毛一耷拉:“彆彆彆,要不就由您帶著她們兩位去吧,我這兒還有主子交代的事兒沒辦完呢。”

“阿姊,這人還挺毒辣的。”雲寄雪湊到了景檸耳邊小聲嘀咕著。

綠豆眼很清楚,就算他把人帶去了,最後八成也是要由王管事接手的,畢竟誰帶進府的禍根就由誰除掉。

現在拱手讓王管事兒帶人去,自己有了時間去辦事,同時還能給王管事兒上上眼藥。看看,王管事識人不明,惹出了簍子還是我去擦的屁股,不僅能擦,還能保證麵上的一派平和,不爭不鬥。

王管事兒八成對綠豆眼的伎倆也是心知肚明,推拒一陣,兩邊的人一起到了大少爺的書院裡。

大少爺出來一看是她們,立刻恭敬地起身相迎,客客氣氣地將她們請了進去。

正巧早上那位假山石那裡找手帕的小丫頭也在。將前因後果說完,那小丫頭倒是最先表態的,眼淚汪汪就要往景檸懷裡撲:“奴婢的一句話卻叫您如此記掛在心,還到府庫上為奴婢翻找,如此大恩,奴婢實難回報……”

景檸側了側身避開了她的飛撲,一言不發地看向李大少爺。

綠豆眼見狀不妙,舉起手左右開弓不斷地扇著自己耳光。

“啪!啪!啪!”清脆的聲回蕩在整座院落裡,沒人喊停,綠豆眼邊扇自己邊膝行到景檸腳邊告罪:“小的該死,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要殺要剮都可以,但請您萬萬不要遷怒到小主子身上!您就是要我摳出眼睛入藥都可以!”

見綠豆眼又擺出要向她磕頭的架勢,景檸淡淡開了口:“不敢。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小公子的病,貧道自當儘心儘力,隻是結果如何,多是要看個人造化了。”

“道長說的是。”李大公子仍是溫文爾雅的笑模樣,送景檸兩人走出了院子。

回來看到雙頰紅腫的綠豆眼,他背過身扔了一串銅板:“準你休三日,去敷些藥吧。”

綠豆眼歡天喜地接過錢離開。

另一頭,兩人剛回到院中,婢女就已將今日的午膳備好端了上來。不冷不熱,入口剛好。

雲寄雪看得食指大動,捧起碗扭頭卻看到景檸秀眉微蹙,不由好奇:“阿姊?你怎麼一副菜中有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