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嶼盯著自己被景檸打成結的頭發並未製止,隻是沉聲道:“我先前與你,與你們府上,乃至其餘人,都並無超出正常範圍外的情誼。”
景檸仍是笑眯眯地看著他,拉長腔調誇他:“哎呦,想不到您雖三心二意偏愛沾花惹草了些,但也不算那般饑不擇食。”
“倘若本王真有你說的想的那般不堪,為何會拒絕與你那妹妹成婚?”洛嶼臉色更為陰沉。
景檸出神地想,他倒像是那晚被煙火破開的烏雲。嘴上卻自然還是不肯饒人的,遂故作驚訝:“您竟然還想著坐享齊人之福?要知道,那姐妹共事一夫的事隻有發生在明君身上才能稱為美談一件。”
隨即,景檸放低了聲音:“這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哼!”一聲嬌嗬打斷了兩人間劍拔弩張又曖昧無比的氣息,“好啊,我在外累死累活,你們兩人竟在這裡談情說愛?”
洛嶼站直了身子,淡淡地掃了氣勢洶洶來討要說法的雲寄雪一眼:“聽聞我那最為得力的手下,竟摻和進了李府女眷的事中,還剛巧被人抓了現行。如今就關在左數第二間的院中,還未來得及去見他,又聽聞那院中昨夜生了禍事,一晚上都鬨得不得安寧。”
景檸眨了眨,並不知道洛嶼為何要將昨日的消息再重申一遍。但雲寄雪聞言卻是雙眼放光:“既然暫居李府,保衛李府安穩,吾輩義不容辭!”
說完一溜煙便跑得無影無蹤。
景檸:“……”
洛嶼倒是恢複了往常拿腔拿調的矜貴樣,將身上衣服整理得一絲褶皺也無:“打蛇打七寸,支使人也是同樣。她與李謹緒素有舊怨,如今聽聞人落了難,趕去看笑話也是再正常不過,還望道長莫怪。”
景檸又有些牙疼,推說有事匆匆就來離開。她這一起一動間,卻破了洛嶼好不容易端起的氣勢:“嘶——”
他頭發還纏在景檸手上。景檸匆忙致歉,忙不迭開始解被她玩到繁雜錯亂的青絲,心中暗暗讚歎,王爺不虧是王爺,何時何地都要顧全顏麵。
除了剛開始那一聲輕歎,再無反應,更沒有景檸想看的那種齜牙咧嘴。都說解鈴還須係鈴人,但係結容易解結難,即便係結人親自出手,也是萬難解開。
正忙活手中活計的景檸不曾注意到,她盤疊起的發髻也被洛嶼解開了。越解越亂,怎麼還越解越多了?
景檸一抬頭,同樣:“嘶——”
好了,現在兩人結發為夫妻了。
在景檸充滿敵意的凝視下,洛嶼咳了兩聲開口道:“不若尋把剪子來?”
傳聞開國□□出征前,他的發妻曾剪下過一縷發絲藏於□□隨身的香囊之中。出征時天降大雪,滿地潔白,□□和他幾個親衛在山澗與其餘人走失。最後竟靠著不知何時從香囊中掉出的發絲,找到了回營之路。
自此,夫妻之間、父母子女之間都有了互贈發絲以保平安的習俗。如今景檸與洛嶼間的情況,尋把剪子將發絲剪下倒也合乎情理,說得過去。
最終兩人纏繞在一起的頭發剪了下來,而在景檸的固執己見下,洛嶼頗為遺憾地打消了留作珍藏的念頭,掏出火折子將它們燒了。
*
第二日清晨,景檸醒來時不出意外看到了桌上的字條。
她暗自搖頭,昨日的荒唐不肖他說,她自己也知道,怎麼會再犯?可當打開時她臉上的笑容卻凝固了。
外麵那張紙不是洛嶼的字跡,上麵寫的也不是提點,而是雲寄雪的信,因為對她那便宜師兄的近況痛心疾首,遂決定日日蹲守,以免師兄出了意外,她不好向師門交代。
景檸有些哭笑不得,她不回來,由著殷夫人住在她屋中其實算是件好事。可這理由……也忒符合雲寄雪那跳脫的性子了。
接著她打開了裡麵那張紙上,仍舊不是洛嶼的自己,而且隻有短短三個字——浮塵山。
景檸沉思許久,還是未想起這字跡她在何處見過。她先是去敲響了殷夫人的屋門,久久無人應答。進了屋,發現雲寄雪的床上同樣留書一封,殷夫人已回了清瑤院。
到了清瑤院,求見殷夫人的景檸被攔在了院門外。正是那天夜裡被她和洛嶼嚇到暈厥小丫鬟。小丫頭一瞧就是年輕,不經事,謊話都說不圓。隻是吞吞吐吐地說殷夫人病了,如今怕過了病氣出去,不願見任何人。
景檸絲毫沒有不能欺淩弱小就是勝之不武地覺悟,繞著圈套話:“不知可請郎中瞧過了?如今府上也有些不太平,夫人這病可要請個信得過郎中才是。”
“請過了的!”小丫鬟緊張的時候語速飛快,“陳郎中常常為府上貴人們看病,夫人也有專屬的醫女,很快,很快就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