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檸搖了搖頭,語重心長道:“這就是你心急了。常言道,病來如山倒,病區如從抽絲,你們夫人的病還要好好慢慢地養著才是,急不得。”
小丫鬟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是。多謝道長掛念。”
景檸轉頭卻是去找了查了李府小孫兒的看診記錄,為保孫兒安康,所有郎中醫女出入府中皆有記錄,而那位陳郎中今日裡並未入府。
景檸微微一笑,當晚要洛嶼又穿上了那套嚇暈小丫頭的夜行衣與自己一同遊蕩在了李府內。哪裡有人聲便往哪裡湊,聲音淒淒慘慘隻重複一句話:“李府的大少夫人常日裡都是最為懂得調養生息的。如今莫名病倒又諱疾忌醫,怕是丟魂之症。”
一連兩個晚上,府上住的賓客都知道殷夫人疑似丟魂了。但主人家不說,他們也不敢問,隻能聚集在了清瑤院門口探聽些消息。
清瑤院門緊閉,內部是打探不到了,可並不妨礙他們這些聚集在門口的人互通有無。一來二去發現他們的消息無比吻合,紛紛都信了殷夫人丟魂是確有其事。
李府或許礙於家醜不可外揚的規矩不方便說,但他們這些做客的不能坐實不理。說做就做,聚集到此的人都拿出了看家本領開始為殷夫人“招魂”。
殷夫人在院裡聽得心煩意亂,差人去遣,下人卻每每铩羽而歸。那些人不說是為殷夫人,隻說是此處寶地靈驗,能為李家小孫兒祈福。
殷夫人若是還要趕走他們,恐怕會背上不仁不義的罵名,隻能作罷。本想白日裡忍忍就過去了,誰能料到他們還像說好了似的,每幾個時辰還有人換班,就是夜間也得不到安生。
最終殷夫人低頭服輸了,又搬回了景檸的院中,隻求片刻安寧。
再次相見,殷夫人被氣笑了:“你如何這般肯定,叫你那孩子戲耍了一通的我還能告訴你可靠的消息?若是我口誤說錯那麼一兩處……道長豈不聞,失之毫厘謬以千裡?”
景檸則是一臉嚴肅地向天起誓,李府小孫兒的事人命關天,她若是拿為幼孩祈福的事做筏子隻為逼出殷夫人,則叫她不得好死。諸如此類殷夫人聽過的沒聽過的毒誓,景檸都說了一遍。
殷夫人見她言之鑿鑿也有些狐疑,莫非自己當真是誤解了她?而後就聽景檸向她發出邀約——同行浮塵山。
殷夫人沉默了,她不明白,景檸看著是個腦子正常的,落月觀的觀主在傳聞裡也是頗為正常的,怎麼座下就出了景檸這麼個專乾找死事的?
她自然是想一口回絕的。然而想想自從拒絕接見景檸後自己院前突然出現的那群鬨哄哄的人,殷夫人決定,換個婉轉的方式拒絕。
“你可是獨自一人到的此處?”殷夫人問道,似乎頗為關心,“除了你的道童,可還有旁的信得過的人在?”
景檸誠實地搖了搖頭。
殷夫人心中鬆了口氣:“王爺派遣給你的侍衛們可都能相隨同行?”
景檸仍是搖了搖頭:“他們除了保護我的安危外,還另有要事。”
“那就是了,”殷夫人露出了久違笑容,“你也知道,我在此處也不過是依附李家。而李家眼下最為要緊的是二弟他們的孩子。你我眼下都是無根浮萍,若是當真出了事,隻怕曝屍荒野都是好事。”
景檸半信半疑:“當真有如此可怕?”
“你說的那浮塵山常有野獸出沒,真的撞上了,能求個全屍都會是奢求,”殷夫人不遺餘力地打消者景檸試圖拖她下水的惡念,“再說了,你那個寸步不離的侍衛不能陪你同去嗎?”
“您說得對,”景檸點了點頭,在殷夫人燃起希望的目光中說出了後半句,“男人,不可信。”
殷夫人心涼了,乾笑中景檸又補了一句:“您可以易容成王爺的模樣。我手中有他的畫像。”
說著,景檸鋪開宣紙,揮毫潑墨後一清俊男子躍然紙上。
這下殷夫人是笑也笑不出來了,連忙搶過紙張揉作一團:“您瘋了?冒充皇親國戚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怕什麼,”景檸不以為然,“這是個不受寵的王爺,你看何時有龍子鳳孫被給到這種偏遠之地的封地?說不準,就是朝堂中的人看他不順眼,伺機做了手腳。”
“那也不是我等可以染指的……”殷夫人聲音放得很輕,唯恐隔牆有耳因這番大逆不道的話將她們拉去淩遲問斬。
“這可不是不敬,”景檸攤開手,“相反,這是一箭雙雕的事。您頂著那樣一張臉出府,一來暗中會有不少人或盯梢或保護地一路尾隨不太會出事,即便出了事也有人收屍;二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道理王爺是懂的,我們走這一遭相當於把王爺那些仇人的暗樁分散了出來,王爺感激我們還來不及,如何會怪罪?”
突然景檸覺得脊背有些發涼,掃了眼身後,窗戶都是緊閉著的,於是伸手拉住了殷夫人的手掌:“奇怪,為何我覺得涼的緊?”
“嗬,怕是虧心事做多了,就染上鬼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