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姑娘我五行屬火……”景檸一回頭,僵硬了一瞬又自然而然地扭了回來,看向殷夫人目光熱切,“我的好姐姐,我們方才說到哪裡了來著?”
殷夫人看了看不知何時推門進來、臉黑得如柴房木炭般的洛嶼,又看了看身前滿臉堆笑的景檸,閉了閉眼狠了狠心道:“我頭有些痛。今日辛苦道長為我看診,時候不早了,該是回去了。”
瞬時,房間裡隻剩下了洛嶼和景檸兩人。
洛嶼倒是沒有上來就興師問罪,相反,他神色複雜地盯著景檸瞧了一陣,而景檸由於在閉眼裝神遊天外狀並沒有捕捉到洛嶼眼中的促狹笑意。
當玉石與硬物的碰撞聲響起,景檸才敢睜眼。
洛嶼隨意地坐在了扶手椅上,解下隨身的玉佩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說說吧,若是理由得體,本王也不是不能把這塊開了光的玉佩贈予你驅災辟邪一用。”
景檸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決心裝傻到底:“殷夫人的病症的確詭異,不過片刻便能將病氣渡到了我的身上。”
“你要去哪兒?”洛嶼也不再繞關子,將玉佩隨意拋給了景檸,若不是景檸眼疾手快,怕是要因鼻子被砸而臥床不起了,“有價無市。”
聽到這句,景檸笑逐顏開,權作之前的舊賬一筆勾銷,將紙條呈上:“我也不知,它是何時落到了我書案上,又是怎麼夾進了雪兒字條中的。”
洛嶼沉吟片刻也沒有頭緒,正當準備找雲寄雪一問,又聽景檸毫無真心地誇讚起了他:“王爺英明神武,手段了得,籠絡各路豪傑……”
“直接說,又想做什麼?”洛嶼已經習慣了,凡是景檸的讚美之詞不僅要挑著聽,還要做好為此付出巨額代價的準備。
景檸靦腆一笑:“王爺,您手邊有沒有極善臨摹之人?”
當黃鼠狼滿眼渴求地叩開大門,直說有求於你時,你該作何反應?洛嶼自認算是隻頗為肥美的雞,於是相當警惕地向後退一步:“借人總要有個緣由。”
“這不是見了驚才絕豔的殷夫人自愧弗如嗎。打算先從書畫的才藝練起,將來畫符布陣時也能少丟些人。”景檸表情甚為真摯,就差當場說要拜師了。
洛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身朝外走去:“本王恰好結識過一位頗善舞文弄墨的大家。”
景檸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臉上儘是仰慕之色:“今日那位大師可是有空?能入王爺眼的想必必然有幾分真才實學,若是能得王爺引薦,定然會讓在下說受益匪淺。”
洛嶼輕輕看了她一眼,語氣帶了些嘲弄:“那前些日子托道長畫符的人情……”
“一筆勾銷!”景檸答得十分果斷。
一盞茶的功夫後,景檸後悔了。
洛嶼帶著她進了自己的屋子,書案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景檸自覺走上前為他研墨,洛嶼提起鎮紙將澄心堂紙鋪開,從筆架上拿起狼毛徽筆,不過幾息間就寫好了一幅字。
景檸看得嘖嘖稱奇,還不忘恭維道:“不愧是王爺,結識的大師也有如此雅性,見麵禮是要以字會友。”
洛嶼將毛筆輕輕擱在硯台上,一言不發。
景檸都要將那幾個字看出花兒來了也沒見洛嶼有下一步動作。
“怎麼?本王的字入不了道長的法眼嗎?”
景檸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仰著頭,神情驕傲如頑童一般的洛王爺。
讚美之言已經脫口,此刻她隻得盯著紙張上的一筆一劃認真揣摩,試圖找出些與自己“不合”之處,好免得真要拜在洛嶼門下。
從筆鋒到筆力,拆解中竟看出了幾分相似。
將那張字條掏出,放在書案上再細細對比一番,兩紙張上的字跡竟有不少吻合之處。
屋中再次陷入了隻聞呼吸聲的寂靜。
良久,景檸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望向一直等她讚揚的王爺:“莫非,此張字條是王爺所留?欲將我騙到那處了結了?”
洛嶼:“……”他突然覺得該辦驅邪儀式的不是殷夫人的院門口,而是景檸的屋門口,不是被人坑死過一次就是坑死過人不知多少次。
半晌,在景檸帶了些敵意的目光中洛嶼反應過來,他當時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而景檸在王府內落水一次,可不是到鬼門關走過一趟了?
“你若是想憑此找到那人,絕無可能,”洛嶼緩緩道,“沒有人會愚蠢到銷聲斂跡的同時又用如此直接的方式留下字跡,就像你一般。”
景檸沉默了一會兒,她總覺得洛嶼這是在罵她。
“你那鬼畫符騙騙鬼還行,還想騙我?”洛嶼的聲音迅速證實了她的猜想。
“王爺果然目光如炬。不若我們仿一封,說是尋到了醫治小孫兒的法子,拿去交給李府老爺子,讓他們去找。”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景檸將兩張紙疊起挪到一邊,諂媚地又為洛嶼鋪上了新的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