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洛嶼下筆,景檸看起頭有些疑惑地看向洛嶼,難道是在等自己求她?可先前不也是他說找人辦事時切不可低聲下氣嗎?
洛嶼歎了口氣:“這澄心堂紙是皇室禦用,你要作假也該用李府上的宣紙。”
“噢,”景檸恍然大悟,“王爺思慮周全,在下自愧弗如!”
洛嶼:“……”
偽造好的字條,景檸本想找到殷夫人,由她來轉交。但被她嚇到的殷夫人這次說什麼都不肯再見她。無奈,景檸隻得自己去找李老爺子。
到了前廳,全被告知李老爺子舊疾複發,如今見不了客。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乘興而來即將敗興而歸的景檸在回去路上見到了李大少爺。
好一番須臾客套,景檸吞吞吐吐地掏出了字條:“貧道昨夜間夢到了一人,看不清臉,身上的袍子卻格外的亮。他舉著拂塵向東方撣了三次。今日貧道出門不過三步遠的地方就撿到這個。”
大少爺接過字條,臉色卻是大變。字條上的內容由洛嶼添油加醋的篡改後意思已經大變。
原本不過是故弄玄虛者在待價而沽,如今卻成了明晃晃的勒索:“汝等為禍,使李氏孫兒兩度夭折。欲保其第三子性命,三日之內當往浮塵山聚百兩白銀,詳址爾曉。若逾三日不見白銀,嬰兒性命危矣,此非我之過。”
李大少爺麵上從困惑到憤怒,最終他閉了閉眼,目光看向景檸:“若是百兩白銀便能護住我李師血脈,值得。多謝道長夜有所夢,為我等指了明路,我們知道該如何做了。”
三日之期不算長,但李家動作更為快。不過兩日,李大少爺便差人來請景檸,說是留字條的那人已經找到了,當真是在浮塵山腳下的一處洞窟之中。如今大少爺已將人軟禁在那裡,等景檸前去辨認。
“不愧是手眼通天的一方地主,短短兩日就將人呢找了出來。”景檸與洛嶼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同樣的想法——此行有詐。
豔陽天裡,兩人乘著架毛驢車向城池外緩緩駛去。
李府上的仆役說,大少爺的意思,此事需得保密,不可聲張,他們去的時候不能大搖大擺乘著李府的車架。
為此,李府專門尋了架不顯山不漏水,通俗來講就是很寒酸的驢車。
出城的路有些顛簸,其間車輪碾壓過的碎石濺起,砸到了同行人的身上,爭執再起。李府的車夫賠了許久的不是,終於又能繼續趕路。
景檸掀開車簾左顧右盼尋找著什麼,洛嶼倒是不動如山:“暗棋自然會留在暗處。”
等到浮塵山腳下時,小半日已過去了。幽暗的山洞口陣陣夾雜寒意的陰風拂過,景檸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洛嶼本站在她身後半步,入洞口時卻貼著站在了她身前,擋去了大部分的陰寒風。
山洞裡的路狹長又陡峭,很快就看不到入口的光。
一聲慘叫響起,接著是匕首破空襲來的聲音。洛嶼抬起手臂將景檸圈進了懷中,輕捂住了她的耳朵,袖子也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無奈景檸耳聰目明,鐵器捅進肉中的聲、碎石砸落的聲、還有人墜下懸崖時的驚呼聲,聲聲入耳。
兵荒馬亂接近尾聲時,自黑暗中卻又傳出了不小的動靜,來者們腳步沉穩,訓練有素,喊出的卻是土話。
景檸眉心一跳,莫不是山匪?她抬起頭此處卻隻有她和洛嶼兩人,地上殘存著大片血跡,還有幾具仍在微微抽動的軀體——或者說屍體。
景檸用手肘輕輕捅了捅洛嶼:“認識?”
洛嶼不答,將手微微放下,覆在了景檸唇上。
景檸撇了撇嘴,抬手將洛嶼手臂拉下:“怎麼?怕我大喊護駕?”
洛嶼突然笑了,胸膛微震讓景檸有些不舒服,沒等她徹底掙脫,身後也來了一幫人,衣著打扮與洞中那夥極為相似。
兩幫人卻並未像景檸設想中那樣衝上來將他們二人捆住帶走,反而對峙來,頗有狹路相逢的猛士對峙感。
洛嶼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低頭輕聲道:“兄弟鬩牆罷了。”
兩邊各出了一人,隔著景檸和洛嶼開始用土話交談起來,景檸豎耳傾聽,力求能連蒙帶猜聽懂他們在說些什麼,未果。
最後是山洞中的來人退了一步,讓洞外來者將景檸和洛嶼帶了出去。
山洞外,景檸和洛嶼又被極為客氣的“請”回了驢車上。其餘人守在車廂旁隨著驢車一同前行。
若不是從車窗外伸進,抵在兩人身前的刀刃,倒是像護衛簇擁著出行一般。
隨著他們一同進如車內的還有方才站出來那位。麵相秀氣斯文,身上匪氣濃鬱,此時正好奇地打量著他們,操著口並不太熟練的官話問道:“你們,不怕?”
兩人腰身挺拔地端坐著,根本沒有被山匪劫走的慌張與不安。
景檸微微一笑:“您瞧我們這細胳膊,再怎麼也擰不過您們的大腿。若是又哭又鬨說不得還會討來頓打,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