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好痛！景檸裝不下去了，直起身揉著鼻子又戳了戳洛嶼的脊梁骨：“你怎麼轉身這麼快。”

洛嶼沒搭理她，側退幾步，繞開她向叢林裡走去。

景檸在後麵亦步亦趨地跟著，開始胡謅壯膽：“林木茂密幽深，人跡罕至、蟲蛇潛匿，怎麼瞧怎麼像塊殺人藏屍的風水寶地。若是將老相好藏於此處，不出數年就能娶到個鬼嬌娘了。”

斷掉的樹枝倒在地上，許是剛下過雨的緣故，裹滿了厚厚的稀泥，踩在上麵又滑又軟，十分難走。

“鬼嬌娘不必了，先把王妃請上身那位送回去。”洛嶼在前開路，拽掉了許多可能會剮蹭到他們的枝條藤蔓。

景檸腳步一頓，隨即明白，洛嶼是在回應她方才的裝神弄鬼。

穿過密林，眼前是幾個甚為惹眼的墳包。地上低矮的雜草叢生，卻都是東倒西歪。雜草上有很明顯的踩踏痕跡，應當是有人常常來到此處。

景檸此時走在了洛嶼身前，繞到墳包前立著墓碑的那一處，輕聲念了出來：“□□、柳大師。”

洛嶼皺了皺眉：“你以前相識的故人？”

景檸搖了搖頭，繞著墳地走了一圈。

墓碑前都燃著蠟燭，稍大的墓碑前蠟燭擺放在左右兩側，而較小些的是隻燃了一根放在了墓碑的正中前。

一圈看下來，景檸發現了不對勁。墓碑上刻著的都無全名。除了幾位大師外，其餘人都隻有姓氏，生卒年日一欄卻隻刻有生的日子，而無卒期。

大師們的墓前除了多了一根蠟燭，還多了三份供品。據熟食與果品的光澤來看，應當是才擺上沒多久。

帶著陰濕感的陰風刮過，樹叢後傳出了詭異的響動，還伴有咯吱咯吱的咀嚼聲。

洛嶼滿是戒備的轉身，卻一無所獲。回頭一看，原來是景檸抱著個果子在啃。

洛嶼：“……你怎麼吃上了？”

“都是好果子，並無蟲子啃咬過的痕跡”景檸羞澀一笑，伸手從懷中的果子中挑了個大的遞給洛嶼，“你也要嗎？”

見他不接，景檸收回了手，自言自語道：“看來還是不餓。”

洛嶼回想一遍，兩人自出了李府就沒再吃過東西，此時景檸感到腹中饑餓也屬正常。但他們兩人似乎都未曾攜帶乾糧出行，帶他們來此處的綁匪也沒那麼好心為他們準備些吃食。

所以景檸的果子是從哪裡來的？洛嶼一個激靈，走上前看到其中一個供品托盤已經空了。

洛嶼臉色有些難看，壓低聲音道：“你怎麼能與這些……”

想到石碑上並未刻卒日，洛嶼將死人兩字咽下，換了個說法：“與這些石碑搶食？”

“在你們常人眼中似乎是有些晦氣，”景檸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咬下一大口，“但對於我們修道之人來說，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你是什麼精怪長成的妖修嗎？洛嶼開口想說些什麼，景檸捧著果子突然湊到了他麵前，一時不查咬下了一塊。

聽著景檸“不許浪費”的威脅，他吐不出來，但想到果子來處又實在難以下口，隻得叼在口中，聽著景檸頭頭是道的花言巧語。

“你不敢吃，不就是當它們是供品，吃了會沾染上不祥之氣，或是惹得逝者不快？恰恰相反，供品反而有延年益壽之效。”景檸語氣誠懇，似乎對自己的話深信不疑，“爾所畏懼之鬼魂，實乃他人朝思暮想之親眷，這麼想是不是好受了些？”

帶著飛揚神采的明眸更為好看，一直被這樣一雙無情似多情的眸子看著，洛嶼不免有些出神。

覺察到對方呼吸放輕，沒有方才那般抗拒，景檸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道：“逝者即為先人。人們祭拜神佛，求得是安康，先人護佑的也是安康，先人便與神佛一般。物件擺在神佛像前，是為開光，開光後的物件便有了辟邪驅災之效。而這些供品擺在先人石碑前，自然也就成了開過光的食物，服用後自然百利而無一害。”

“先人護佑也隻會保他們自家血脈，如何會降福給我們這些外人？”洛嶼反駁，聲音卻因那口果肉含含糊糊，有些聽不清楚。

景檸當他要吐掉，趕忙舉起手中剛被他啃了一口的果子作勢要塞，聽了許久才意會了洛嶼的意思，開口解釋：“至於我為何能斷定這些先人會如神佛般大愛無疆？王爺滿腹經綸，總不會不記得聖賢書中那句‘凡是人，皆須愛；天同覆，地同載’？他們若是好人，欲成好鬼，自然會一視同仁的給予我們庇護。”

見洛嶼在她勸說下終於動了動嘴嚼了起來，景檸氣順了，輕快地做出了另一種設想：“倘若他們是壞人，欲成厲鬼，那便更該吃了。神鬼之力來源便是信徒的信奉之力，愈是虔誠供奉，愈是堅不可摧。他們若是惡鬼，我們吃掉這些供奉之物，便是替天行道，削弱他們的法力，不知能累下多少功德！”

洛嶼：“……你不去當土匪頭子真是可惜了。”

“ 如此厚重福澤我還不忘分你一半，你卻滿臉嫌棄，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景檸沒聽清，靠近了些問：“什麼？”

“沒什麼，”洛嶼不甘不願地將果肉咽下，“此處風大，塵沙想必也不小，但你食用前沒找到水源清洗。”

這回輪到景檸啞然了，隨即頗有些惱羞成怒地問道：“你怎麼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