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宮離開,伏瑀直接回了自己的相府,吩咐趙垣不必跟前伺候,兀自一個人關在書房。
打開了案桌對麵的書櫃,從內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紫檀小盒,盒蓋上還有個精巧的黃銅鎖,伏瑀從腰間的荷包中,掏出了一把鑰匙。
紫檀盒中放著的不過是一方汗巾,其上斑斑點點的血漬已然發成朱褐色,伏瑀拿起汗巾捏進懷中,“黎昕,八年了,我就要成功了,太子登基之日,便是段昆人亡之時。”
汗巾垂下的一端,繡著一個“沈”字。
東宮裡熱鬨非常,可偏殿裡的阮玉嬌卻高興不來,她知道嫁進來的兩位身份家世皆能助太子在朝中站穩腳步,可她是女人,世間可有第二個女子能與旁人共享自己的夫君呢?
阮玉嬌的小腹突然有些震動,腹中已有胎動,這是阮玉嬌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兒在自己腹中真實的存在,她臉上又揚起了笑意,一下子嫁進來兩位又如何,嫡長子可是在她的腹中呢,且她才是太子妃,今後入主坤德殿,掌後宮事宜的是她阮玉嬌。
如此想著,阮玉嬌單手托著腰,又重新坐回了妝奩台前,今日她可不能失了太子妃的身份。
東宮正殿,褚洺戟與阮玉嬌分坐主位兩端,聞得喜娘唱道:“兩位側妃給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敬茶!”
錢韻寒與張歆瑤兩人在宮人的攙扶下,緩緩跪在了蒲團上,兩雙蔥根似的玉手,一人端著一杯,依次給褚洺戟與阮玉嬌奉茶。
褚洺戟仰頭的喝下,眼前的兩人生的倒是軟玉溫香,就是怎麼瞧著都不得勁。
旁邊的阮玉嬌也略略的喝完,抬手讓身邊的婢女捧著托盤上前,“今日儀典繁雜,兩位妹妹辛苦了,嫁進東宮,今後望兩位妹妹儘心儘力侍奉太子,綿延子嗣,這盤中的兩副臂釧,一副鑲的是瑪瑙,一副鑲的是綠鬆,自來紅綠簇擁。”阮玉嬌說著看了眼旁邊的褚洺戟。
褚洺戟看了眼那對臂釧,“洛陽春日最繁華,紅綠陰中十萬家。誰道群花如錦鄉,人將錦繡學群花。太子妃有心了。”
阮玉嬌笑了笑,“殿下念的正是臣妾當初命人打造臂釧的由來,臣妾望兩位妹妹如春日綻放的繁花,錦繡嬌美長長久久伴著殿下。”
伏瑀人在內府局中坐著,聽內侍監說著今日東宮裡的情景,眉尾上挑,笑道:“太子妃殿下,當真有國母風範。”這醋吃的好生絕妙,一麵在眾人麵前得了賢良的名,一麵又震懾了兩位側妃。
身邊的內侍監們也附和著伏瑀,小聲的隨意笑著,並順手給伏瑀整理著案台上的奏疏,“丞相,自從太子臨朝,您這裡堆積的奏疏倒是越來越多了。”
伏瑀抽取一本,眼皮上下掃了兩次,便放在了他右手邊的上手位,又抽拿了一本,才緩緩開口,“多嘴,我這裡無事了,你們下去吧!”
“是,奴才們告退!”
伏瑀粗略的歸整奏章,不知不覺已然天黑,看完最後一本,起身活動著腿腳,打開門,招呼小太監,將案台上堆疊最少的那一遝送去東宮。
“今日,太子婚娶,丞相此刻送去奏疏,恐太子殿下也不得空。”
“你的話何時變的這樣多了。”伏瑀冷聲道。
“是奴才多嘴了。”
伏瑀還未從內府局走出,便有人衝進來大叫,“伏相,伏相,可是不好,皇上,皇上........”
大叫之人是慶裕帝身邊的貼身管事太監榮海,他抻著伏瑀的小臂,氣息極不穩,“榮公公,皇上怎麼了?”
“皇上暈過去了,已傳了太醫,隻是,隻是皇後娘娘在內殿不讓奴才我近身,奴才著急皇上身子,才來找您的。”榮海說著,蒼老的臉上流下了淚。
“可去稟告太子沒有?”
伏瑀抓著榮海往外衝,榮海在他身邊,急急回複道:“派人去稟告太子了,不知太子爺此刻有沒有趕到大安宮。”
不再多言,兩人奮力在宮道上奔跑,等他二人趕至大安宮,褚洺戟也堪堪的方至,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便知此刻,大安宮內或已變天。
廊下站著的全是皇後的人,而段昆也在其中,見褚洺戟與伏瑀上前,隻雙手抱拳道:“太子殿下,太醫們皆在,今日是太子大喜,也不必在此候著了。”
伏瑀昂起頭,嗬聲道:“國舅說的是什麼話,皇上龍體微恙,太子殿下身為儲君,亦是人子,豈有不儘孝於前的道理。”
段昆卻笑道:“伏丞相這話說的,好似皇上已然龍馭賓天了一般。”
“段昆,你放肆!”褚洺戟嗬斥道。
段昆立時彎腰,卻並未下跪,“是老臣說錯話了。”
“孤要見父皇,段昆你敢攔著?”
段昆直起腰,“今日可不是臣要攔著太子,而是........”
“是本宮下旨,不準任何人打擾陛下靜養,有何不妥?”段芷夢從內殿扶著宮女的手,緩緩走了出來。